关灯
护眼
字体:

于归(14)

这一天,她才打第一个挺儿,忽然想起来头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办了一件错事,在姐姐还没准备的情况下……

擦!回笼觉也不睡了,整个人都僵住了,摒住了呼吸,做贼一样悄悄地掀开了缠在身上的夹被。小心翼翼地转身下床,“吱呀”竹榻响了一下,将她吓得不轻,火烧屁股一样“噌”站地板上了。心里恨恨地骂竹榻:你叫什么叫?

头发还有点乱,也不在屋子里梳,提着鞋子、踮起脚尖,轻轻轻轻往外走。她确实有点做贼的天赋,踩在木地板上居然没有太大的声音。然而木门出卖了她,又是一声“吱”,卫希夷憋个半死,嗖地从开了条缝的门里闪了出去,再将门带上,坐在木梯上穿鞋。

雨还没有停,只是比昨日初下时小了好些,卫希夷抱着头,往厨下跑去——鹅们和鸡鸭一起,都关到厨房前面的竹笼里。

门才关上,羽便睁开了眼。卫希夷还带着懵懂,都睡不好,作为当事人,羽更是睡不香甜。妹妹一有动静,羽就醒了,旁边了妹妹起床的整个过程,饶是心里压着事儿,也暗暗笑了几声。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让人很难一直情绪低落着。听着妹妹穿上鞋子,走得远了,羽才起身。她能猜到妹妹的心思,可能是觉得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羽并不觉得妹妹有什么错,事情迟早是要发出来的,她又不曾对妹妹说,也不曾叫妹妹保密。这小东西还有小心思了,真是的。匆匆穿好衣裳,也没心思梳复杂一点的发髻,简单打了条辫子盘一下,羽将姐妹俩的被子都叠好,才出门打水洗漱。

家里有女奴,却也做不到像宫中那样,凡事都有侍候的,奴隶们更多的做劳动之用。主人家有好些贴身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打理。羽在家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

收拾整齐了,又担心父母昨夜商议的结果,摸出斗笠顶上,羽牵起裙摆,先去厨下看管早饭。

正遇到妹妹一身鹅掌的泥印子,暴力地将两只大白鹅塞进了笼子里,精准地掏出了昨天的手下败将,将它按到了食槽前,捏着脖子:“你吃呀!不吃怎么长大?饿死了你,我娘又要打我了。”厨娘辛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羽:……

卫希夷给家里杂役女仆带来的最大工作就是洗衣服,从昨天晚饭到今天早饭,她已经毁了两身衣服了。好在有羽及时制止了她,告诉妹妹:“哪怕是只鹅,你强要它吃,它也不会吃的。想要它怕,打就行了,想要它听话,要慢慢地养……”

卫希夷乖乖一听了,瞄一眼自己身上的泥水印儿,再看姐姐清清爽爽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局促感。这感觉来得好奇怪,以前淘气的时候也没觉得,如今只觉得自己和姐姐的差距真的好大。

羽让厨娘将鹅收好,单独寻个笼子养着,食槽也单剖根粗竹。将斗笠罩在妹妹头上,让她去换完衣裳到正房吃饭。卫希夷哪敢讲一个“不”字?乖乖照办。

早餐也是极安静的,卫应还小,吃完被牵走。剩下的四个人里,只有屠维今日不当值,可以在家,其他三个都要去宫里。屠维咳嗽一声,对羽道:“你的事情,昨天你娘都对我说了。”

卫希夷小小地惊喘了一声,看起来比羽还要紧张,女杼绷不住了:“有你什么事?作这怪样。”说完也笑了起来,看两个女儿都紧张,原本有心吊一吊长女的胃口的,也熄了心思。

屠维续道:“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然家人要来是干什么?趁爹娘还不算很老,能护得住你们。等我们不行了,你再收敛也来得及。嗯?”

少女的脸庞瞬间有了色彩,像花骨朵舒绽成了一朵美丽的花。

羽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之感,暖暖的,浸得四肢百骸都酥麻得没了力气,眼眶也红了。她不是无知的那种少女,早就明白自己与王子之间的差距,与母亲辩论的时候理直气壮,事后反思,也知这件事情对家里的拖累不是一句“自己的事自己承担后果”能担当得了的。

屠维宽厚地笑笑:“好啦,你们再不走该迟了,下雨,道上难走着呢。”

卫希夷心里挺高兴,见父母不反对姐姐了,她也满血复活了。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叫家里女奴:“葫芦,拿蓑衣、斗笠来。”

————————————————————————————————

羽是个有分寸的姑娘,纵然得了父母的谅解,也没有外在表现出来。她心里琢磨着,总要等王子喜回来,两人见着了面,听听王子喜的说法,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本来,她是打算这次见着了王子喜,确认了他的想法之后,再和父母摊牌的。现在阴差阳错提早被揭破,也还是要耐心等待的。

不过,手上的事儿却又多了一件——喜作为王子,衣冠都有专属的奴隶去做,羽也送不起名贵的佩饰,倒是可以做辟邪的香囊送给他。母亲是织室上的执事,羽的女红也很好——这个推论在卫希夷身上不成立。

这事儿却要在家里悄悄的做,不好在外面被人看到。妹妹昨天受了惊吓,今天都老实了一早上,也给她做套新衣裳。羽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卫希夷心情舒畅地到了女莹的寝殿,女莹好奇凑到她的面前:“这么高兴?”尾音往上翘着,显然心情也不错。

卫希夷笑道:“对呀对呀。”想起自己发过誓,又事关姐姐,强忍着没有说出来,眼睛里怀着愧疚地看了女莹一眼。

女莹没有发觉,自顾自地道:“你也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

女莹奇怪地道:“不是因为知道这几天都不用上课了,才高兴的吗?哎?难道有别的事情?”

卫希夷眨眨眼:“不用上课了?”

女莹比卫希夷令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卫希夷几乎过目不忘、学了就会,是个好学生,女莹却是个不喜欢上课的坏学生。她也不算笨,认真一下能学得很不错,却总是关注点在奇怪的地方,还不肯用功。要她主动逃学,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听到不用上学,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女莹先解释了:“这不是下雨吗?公子先才来,宫里都忙着呢,阿喜哥又快回来了,父王就说先别上那个课了。”

听到王子喜的名字,卫希夷的心里缩了一下,不能告知好友的痛苦心情弥漫了开来。女莹说完了自己的高兴事,又催问好友:“你呢?怎么这么开心?”

“啊?我啊……那个……”

“嗯?”因为卫希夷脑袋低了下来,女莹将头凑了过去,弯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上身与下身呈九十度,再将脖子往上扭,与卫希夷看了个脸对脸。

“嗐!”卫希夷吓得往后跳了一小步,“干嘛吓我呀!昨天跟我们家鹅打了一架,我娘就让我养鹅了,今天我打败了三只鹅。”

谎话一出口,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女莹来了兴趣:“鹅很厉害吗?”

保姆实在看不下去了,催道:“公主,希夷还没换衣裳呢。换完了再说。”

两个女孩儿对着吐了一下舌头,卫希夷换回了在宫里的装束,女莹还拉着她要说什么,南君那里遣人来唤女莹去跟前说话。女莹双掌一拍:“太好了!我正想去哪里玩儿呢。”拉着卫希夷便当先往南君那里跑。

————————————————————————————————

与许后不同,南君更喜欢幼女一些,屠维也得他信任,卫希夷性情也开朗,南君挺喜欢这一对小姑娘的。见到她们,布满阴霾的脸也笑开了:“就这么跑来了呀?”

卫希夷分明看到了南君刚才的黑脸。

女莹笑道:“对呀,她们都跟不上,只有希夷跟得上我!父王,我是不是很厉害?!”她在母亲那里少能得夸奖,反是父亲这里,十分捧场。

这次也是一样,南君给面子地道:“是。”

女莹追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将来也会很厉害?”

“对!”

“我是不是也能像阿喜哥那样出战?”

“对!”

“会封我做将军?”

南君笑得特别大声:“不要说将军,你要做国君都行!只要你能做得了。”

“那可说定了啊!”

卫希夷心情也好了起来,她这样的小孩子,总是很难被负面情绪压抑太久的,也跟着问:“那以后,我也能像我爹一样,跟公主出战吗?”

南君更开心了,弯下腰,一手一个,将她们抱了起来:“能!”他生得高大魁梧,比之南疆土著的黝黑矮小,简直衬得像天神一样,两个八岁的女孩子,一人坐他一条胳膊,却仿佛在他胳膊上加了两片护膊一样轻巧,“那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的相处呀。”

上一篇:非主流清穿 下一篇:我把外挂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