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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解药(4)

作者: 四月风暖 阅读记录

他还是那样的好性子,即便自己有了主意也不吵不闹,只是和爷爷在祠堂谈了好几宿。这几年顶着压力慢慢做出了点名堂来,家中的质疑和议论才渐渐平息。

“能耐了啊祁冬青,为了个谁也不是的人离家出走!”推测出其中缘由的好友夏泽兰翻了个逆天白眼,拿指头狠狠戳他大腿,骂他有毛病,“我还不能说他是罪魁祸首,不然就是给人乱扣帽子,以后被他戳破了没准得告你诽谤!”

祁冬青这时候总是笑,眉眼里满是想起那个人时特有的温柔和自由带来的生命力。“不关他事。”他说,“是我自己想的。”

到最后夏泽兰没了脾气,从仁济出来陪着他疯,一起守着这家不伦不类的分馆。

普通的春日午后,暖融融的风吹来数种花香,竟然有冲淡室内草药味的势头。祁冬青在电脑上确认了一遍下午的安排,原定的两个预约后面突然多了一个现场号,他仔细看了看,是个名字不熟的老人。

大多数时候新客都认老和春堂的招牌,像这样误打误撞摸到他儿科门诊还不掉头走人的并不常见。祁冬青有点奇怪但也没细想,哪有拒绝上门客的道理。

先看的两个小朋友一个外感风寒一个脾虚厌食,都是常见的小毛病。两个幼崽很乖,看病的时候不哭不闹,结束了还会甜甜地说句“谢谢医生哥哥”。

有家长说把握不好火候,问了几句熬药的注意事项,忍不住叹道:“没想到煲药也不简单,还得花心思、看功夫。”

“老话常说功多技熟,但谁不盼着一家老小身体健康呀。咱要不得这熟练,您说是吧?”祁冬青一边写方一边回答,“我们也有提供代煎服务,您要是担心,我这里给您备注好,晚些去药房取就行。”

家长连说了几句谢谢。

为了系统记录,医馆早就实现了无纸化,药方都输在电脑上,但祁冬青过后总会把它们誊抄进簿子里。这是过去祖辈行医的习惯,虽然没有形成规矩,但祁冬青沉浸于笔墨相触的感觉,长年累月也练就了一手好字。

在等下一个号的间隙,他照例拿起笔,怎料还没写几行,就听到了的意想之外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深潭般的声音明明没什么温度,却烫得他眼眶酸疼。

钟怀远。祁冬青不用抬头,也不敢抬头,这人出现带来的震撼如破土而出的新芽,顶穿了血肉,叫他就那样小小地痛在了原处。

他们曾经说上过一些话,对视过几秒钟,林林总总加起来几帧就能播完,是他藏了那么多年的全部念想。在感情这事上,祁冬青很蠢很呆,他没有细数过暗恋钟怀远究竟有多少年,糊里糊涂就把日子这么过了下去。

毕业之后祁冬青再也没有见过他,中间家里能制造很多次机会,但祁冬青不愿意在那种生硬的社交场合与他相识,因为钟怀远不喜欢。

祁冬青不敢要很多,哪怕只和钟怀远成为普通的朋友,偶尔能说上两句话也开心。但他也很贪心,不想钟怀远和其他人一样,用奉承调侃的“小少爷”称呼他,他希望钟怀远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

钟怀远教会他走出现状的勇气,却不会教他如何大胆地喜欢一个人。这家分馆不仅因钟怀远而生根,还处处都是祁冬青拙劣的暗恋技俩和欲盖弥彰的寄托表达。但凡钟怀远留心一些就会发现,诊室门口木牌上其实悄悄拼凑着他俩的名字——

“晚风来去吹香远,蔌蔌冬青几树花[1]”。

祁冬青的喜欢藏得深,总是无声卷起,又在时间中落于微处。他从不否认自己的感情,愿意坦荡地表达出来,却用着最隐晦的方式。

分馆剪彩的那一天,祁冬青在门口的鞭炮锣鼓声中,有那么一刻真的很希望舞狮人摘下头套来是钟怀远的脸。当他今天出现的时候,祁冬青心里泛起的依然不是苦涩,而是愿望成真的开心。

他最希望收到的开张贺礼,一直都是钟怀远的现身。

“祁大夫?”或许是祁冬青发呆久了,钟怀远又轻轻唤了他一句。

“你认得我?”祁冬青脱口而出,一瞬间的狂喜后立刻觉得不妥,一下放出太远的眼神光终于聚回面前的桌案,玻璃制的名牌还泛着和他黯然眼色完全不一样的光。

怎么会认得呢?过去那么多可以鼓起勇气靠近的瞬间,自己都选择了缩在不远的暗处里。祁冬青左手摸到了放在一侧的算盘,用珠声掩盖自己愈发没有章法的心跳。

钟怀远顿了几秒,说:“我知道你。”

尽管钟怀远换了个概念,让否认听起来没那么冰冷生硬,但祁冬青依然觉得有些受伤,怎料后面一句才更加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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