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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87)

每回,韩嫣做了有两三人份的食物,剩下的御厨也会试着做一些。然后,会往后宫里送一点。韩嫣亲手做的,自是进了他和刘彻的肚子。

刘彻在韩嫣做饭的时候,就去长乐宫问过安了。回到宣室,正是韩嫣把哺食端进来的时候。韩嫣的习惯是一日三餐,哪怕是跟刘彻住一块儿的时候,他也要在中午吃点东西。在上林训练,更是以不能饿着兵为借口,光明正大地推行他的三餐政策。

今天这时间,当晚饭是早了,当午饭又晚了,中午他又吃过了,因此胃口便没那么好。再说了,刚才可是把天下的笔杆子、枪杆子得罪了一大半,如果明天被弹劾或者被文人称为“侫倖”,也不用太惊讶了。韩嫣在心里想抽自己!再想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说。真是的,原本不是决定了不做烈士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么?这会儿怎么又责任心暴发,想对中国历史负责了??¥%@……—&*

刘彻看了一眼韩嫣那份要少许多的哺食,再看看他恹恹无趣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努力吃自己的一份。

吃完了,照例是要散步,还是无声的进行着。刘彻显得心事重重,韩嫣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了,虽不后悔,也不是很自在,寻思着是不是想个什么法子能弥补一下,能两全其美就更好了。于是,继续无声。

华灯初上,刘彻忽然说要读书。韩嫣有些诧异,仍是跟着坐下了。

案上一卷竹简,刘彻打开来,忽地又合上了,说要先洗漱,到榻上读去。

一番扰攘,刘彻拉着韩嫣并排坐在被子里,打开竹简,韩嫣靠得近,扫了一眼,只看了头两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便知道了,这该是一篇《越人歌》全篇应是:“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眉毛一跳。

刘彻却又合上了竹简,叹了口气,脖子左右转了转。竹简握在手里拧来拧去。终还是打开了:“念给我听。”声间低低的,很是疲惫。

再打开竹简,果然是《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韩嫣眉毛跳了又跳,僵了一下,复又歪着头看向刘彻,笑道:“今天怎么想起读这个来了?”

“想……了。”

韩嫣道:“陛下今天精神不大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这里不是大殿,咱们也没说国事吧?”

?!韩嫣不明就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用这么疏远的称呼叫我?!”

韩嫣张了张口,又止住。

“你就装傻吧!”刘彻很愤愤,又平静了下来,“知道越人的典故么?”不等韩嫣答话,自己说了下去,“楚尹鄂君泛舟,越人慕之,为歌,鄂君感其诚,举绣被而覆之。”

“可举绣被(bei)覆之乎?”目视韩嫣,手却抓着被子了。

“那个字念(pei)吧?披肩的意思,覆以绣被,是礼节,不要断章取义……”声音低了下去,在刘彻灼灼的目光下,韩嫣觉得自己很虚伪,如此明显的表示,再装傻,自己都装不下去了,于是不说话了。目光游移,不敢看刘彻,脸却红了。

“嗯,你读书一向比我用功,”平平的声音,眉眼不动,“还有什么要解释的?(pei)是礼(bei)就不是礼了吧?韩大人不说,我竟不知自己是读错了呢。”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你——不是吧?”韩嫣低下了头,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竹简。

“就是。”声音带着热气到了耳边,痒痒的,耳朵又抖了抖。

“是——什么?”

“是你想的那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韩嫣内心无力的感觉直往上泛,越来越浓。只是拖延许久的疑惑终于讲明白了,心下也有些释然,老是为这事悬心,韩嫣也很累。不过,眼下的情形……韩嫣卷起竹简,握得十指泛白。垂着颈子,只不说话。

下巴被一只食指抬起,惶然无措的眼对上深沉的眸子,大脑一时空白。

刘彻叹息:“你果然,是知道的。”拇指摩挲着苍白的唇,低语:“我就这么让你害怕么?我真能吃了你不成?你不愿,难道我就会强……”闭了口,抿紧了唇,眼睛越发亮了。

“我能逮着人就说,你别喜欢我么?也太自作多情了。”韩嫣轻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真是不会说话啊,“况且,我一直觉得……我其实是把你当朋友看的,打小处得久了,怎么会不比别人亲近呢?只是……”怎会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是韩嫣,就心里难安了。就算不知道,被韩则敲打得久了,也该注意了。只是,刘彻不说,自己怎么开口拒绝?人家都没说,自己蹦跶个什么劲儿啊?

竹简及地,发出一声闷响。人,却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一向敏锐的运动神经,经过几个月不停的军营训练,此时超常发挥了作用,单手撑住床榻,斜躺着的身子却转了一下腰身,青丝翻飞,身体就脱离了某人的控制。一转头,看见刘彻阴霾的面色。

一双手,再次毫不犹豫地伸了过来。韩嫣心跳加快,紊乱了呼吸,却不敢再动。打架,自幼的武术课上千百次地证明了一条真理——刘彻不是这位伴读的对手。可是,要在皇帝的卧室里打么?打完了之后呢?解释呢?犯上,是个什么罪名?自己不怕,还要考虑会不会连累家人吧?不打,逃出来也是行的,只是衣冠不整逃出寝宫……不用同人女,谁都是一想就歪——表说你是看见老鼠被吓到了。直说是因为皇帝要与自己产生点超友谊的关系,所以自己逃了?脑袋被门挤了吧?还嫌绯闻不够劲暴么?不怕人家说,你俩有些□的特殊爱好么?

瞪大了眼睛,果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魔掌。

刘彻狠狠一拽,韩嫣如期入怀,收紧了手臂。就着拉过来的便利,手在背上抚摸,带了手劲儿,像是要把怀中人整个揉进身体里。手上不停,越来越往下,唇在耳间低喃:“觉得亲近,就再亲近一点好了。”怀里的身子僵了。

刘彻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我真能吃了你么?!”韩嫣这会儿恢复了一点神智,放软了身子,轻轻地靠着刘彻,微转了一下头,拿眼角瞟到了刘彻,轻声呢喃:“这还不够近么?你这样……我……”声音有些哽咽,再转过头去,乖乖地伏在刘彻怀里,脑袋也柔顺地靠在刘彻的肩膀上,轻轻地蹭蹭。

片刻,刘彻深吸一口气,发话了:“去把上林的骑兵给我训好了!明年咱们再扩人!把你方才说的军事、朝政给我写出来!你写给韩宝宝的教程也给我录一份!好好做!想建功立业,随你!我不拘着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只是,你给我?记?好?了?我不强你,你也不?许?离?了?我?去。”一字一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搂着韩嫣躺下,扯过被子把人裹了个结实,翻身压上,两具身体隔着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是疯魔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想做什么做不了?为了让你高兴,我居然就由着你去了!由你就由你,你给我做出样子来!”再压一压身下的人,似乎要把中间的被子给当成空气压走,狠狠地欺上水色柔唇,流连许久,感受那份柔软,实在不舍得放开。猛然撬开颤抖的唇瓣,舌头描绘着贝齿,再缠上羞涩的丁香颗,不由放缓了力道,细细品尝。

韩嫣不敢轻动,不敢闭眼,也不敢硬推,只能乖乖呆着,眼中带着些许惶恐。刘彻的动作,让他害怕,身子也有些颤抖,唇舌被吮吸得又麻又疼,耳朵里嗡嗡作响。韩嫣只觉得这样的刘彻很陌生,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刘彻可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终于放开了已经蹂躏得通红的唇,又在上面泄愤似地蹭了两下。恶狠狠地下了警告:“做不出来,那你就什么也别乱想了!”

放软姿态,是个无奈。利用刘彻对自己不一样的感情,让他心软地放自己一马,的确很不厚道。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韩嫣别无选择。两辈子的初吻被这么粗暴地夺走,韩嫣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太激动,别搞砸了一切。

看着刘彻,眼中波光潾潾,哪怕脸上已经烫得可以煎蛋,也不敢有一丝其他的表示。两人就这么互看了许久,刘彻先动了,挪到一边,揭开被子钻了进来。抱住韩嫣,也是放缓了表情,食指轻抚面前嫣红的唇瓣:“我想跟你好,想让你过得快活。我把能给的都给你,结果,他们却想着你是不是第二个邓通。他们想你死!这样的话,你听了不少了吧?却不跟我说。我竟然没想到,你会承受这么多。我不要,所以,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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