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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83)

还有没敢写上去的话就是——国家强大了,自己的身家安全才有保证,这时再想自己的事情吧。自己如果有需要,可以招收几个给自己帮忙的人,毕竟一个人不能做所有的事情,但是大张旗鼓收跟班的事情就不要做了,那是笨蛋的做法。做贼也不能明着做啊,要做就做腹黑的。再说了,选给自己的班底,也要选有用的啊,鸡鸣狗盗只能是末等的。真正有本事的人不选,这个孟尝君,也是个瞎子——这是打死都不能诉诸文字的东西。到时候想得起来就讲,想不起来,也不亏。

“你怎么爱说不喜欢的人是笨蛋呢?”

“说反了吧?因为是笨蛋才不喜欢的。别看了,快吃吧,都凉了。”顺手就把竹简卷巴卷巴给藏了起来。发誓,再也不带人到自己书房来了。

刘彻吃得很香:“明天晚上住宣室来,我有话要说。”

韩嫣直觉地想拒绝,一抬头,却见刘彻神色与往常不同,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听话的脑袋已经点了好几下了。

亲眼目送大汉朝最尊贵的夫妻俩离去,韩嫣头疼地向留下来质询地兄长大人解释了半天,赚了满头暴栗子后,终于可以躺在自己的榻上了。今天刘彻很奇怪,一时提一些看来无理取闹的要求,一会儿又乖乖地听话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抽风?

第二天大朝会,韩嫣先到上林骑营——或者叫建章骑营——里去点名,带队晨训,晨训完才飞骑到未央宫去。

排队等入场的时候,不少人往他这边瞄。韩嫣觉得不对劲了,最初的时候,大家是会常常,咳、咳,偷看一下漂亮美人的,不过,这都好几个月了,就算偷着看,也该看得习惯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望望韩则:这怎么回事啊?

回望:我怎么知道?

两人一起四下打量,希望能够发现其中端倪。事实证明,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卫绾居然冒了一句:“君子远疱厨,失大臣仪,小心被弹劾。”他能说话,就表示对你很有好感了,一般情况下,即便是朝会,他也是装雕塑的来着。

韩嫣沉默了,汉代大臣真是无聊到死!张敞给老婆画眉会被弹劾,人家夫妻房里的事都要插嘴。如今,这是给亲娘做寿,居然也会被人盯上了,真是没天理了!管事儿管到我家里来了!韩嫣恨得咬牙:“未做官,先做人。先为人子,后为人臣。无论如何,生养近二十年,母亲生日,做儿子的做顿饭,都是应该的。从十二岁后,嫣都是这么做的,因为做了官就放弃这样的做法,令母亲伤心,这不是做人的道理,嫣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若因此而受讥,自是甘之如饴。”

韩则点头赞同:“会有因为这个弹劾你的人么?连孝顺生母都不许,这人,如此权势如此心——啧啧!你是怎么惹上这个人的啊?”

“我哪儿知道啊?”

“再仔细想想啊,想不出来可就坏了,谁知道会不会啥时暗地里捅你一刀子呢。”

“那不是哭都来不及?”

两兄弟唱双簧了。

袖子里揣着弹章,准备拿新帝宠臣来开自己的第一刀,打响不畏强权名声的御史悄悄地把奏章往袖子里塞一点再塞一点,再把手笏上有关弹劾的一条抹去。不准备拿这事儿做文章了,寻思着回家拿这竹简引火用了吧。

即便是大朝会,也还是没有什么事情要讨论的。韩嫣应完景之后,又回上林接着教授骑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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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午后没多久,韩嫣就又被召回了长安城,地点,长乐宫长信殿。

韩嫣到的时候,长信殿里已经坐满了女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眼扫过,忙低下头,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快起来吧,到了这儿还摆什么虚礼啊?”窦太后显得很高兴。

“喏。”韩嫣缓缓地爬起来,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般来说,韩嫣都是跟着刘彻过来请安的,行完礼,退到一边,听他们一家人表演温情剧就好,如今两边都是女人,只得乖乖站在大殿正中,头都不能抬地任人品评了。

“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害羞啊?”馆陶大长公主先笑出声儿来,“见到诸位伯母、婶母,居然还把他看羞了。”

“阿嫣可不就是个实诚孩子么?”王太后接话了,“唉呀,有这样的儿子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陛下不也是孝心可嘉么?”底下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接话了。

原来,昨天那一碗面,不止引来御史弹劾的企图,也引来了诸家夫人的赞叹。女人和男人看问题的角度,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今天一大早,就有好事者跑到宫里来报告新闻,窦太后、王太后一听,来了兴趣,命人宣了韩嫣过来,让大家对着真人八卦个过瘾。

众夫人的问题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答得韩嫣满头大汗。这些女人的情报系统也让人惊叹,连早朝前在殿外韩嫣说的话,都有人能够打听得到,此时再说出来,更引得一群中年妇女惊呼不已。不因身份的提高而改变了对待母亲的恭敬态度,太让她们喜欢了!

于是,另一个问题产生了——这么好的女婿到哪里找去啊?大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王太后,她三个闺女都嫁出去了,娘家也没有适龄的姑娘。窦太后,她娘家一个窦婉早八百辈子嫁给了中山王刘胜。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皇帝。很好!上头没有人抢,下面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然后开始旁敲侧击。先是从寿宴情况开始,慢慢套近乎,然后,就提到了年龄问题。接下来是惊呼:“哎呀~居然没想到,韩大人与陛下是同年呢。”

“可不是,韩大人曾是陛下伴读,自然年龄相仿。”

下面就进入正题了:“那韩大人可有妻室?”

韩嫣少不得又做了一回算术题,把祖父母、父亲的死亡日期报出来,再把各自的孝期加一下,这期间,按礼法是禁婚娶的。然后,就赶上了景帝驾崩。

皇帝驾崩,哪怕遗诏里过了三天就不禁民间婚嫁,可韩嫣毕竟是个“士”,更别提本家里是侯爵了。再说了,就是不禁士人婚嫁,哪个在长安混的敢在皇帝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的办喜事呢?

众夫人大喜,合计一下自家有没有适龄的女儿、侄女儿、外甥女儿之类可以把这个金龟婿给钓住。汉制,印分三等:金、银、铜,上铸龟形钮,取其长久厚重之意。能用金印紫绶,便是大臣里列侯、丞相一级的了。这韩嫣,年纪轻轻就居高位,又是陛下昔日旧人,前途远大,真的封侯拜相了,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惊讶的事情。可不是真真正正的金龟婿!给女儿再多的陪嫁,也比不上给她选这么个丈夫,给她的保障大啊。

哪怕之前与丈夫商量时,被提醒要再看看形势再开口,这人年纪太轻,怕不牢靠,还有关于他的流言,虽然还没被证实,可还是要小心,云云。也不能打消诸位夫人把韩嫣当准女婿看的火热心思。

谁说他年轻压不住事儿的?人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他做的主,他娘真是好命啊,什么都不用管,闲聊天儿就行了。哪像咱们,还得为一群不孝子操心!看昨天那宴会,虽然场面不大,可有条有理的,有这么个人在,女儿嫁过去了,也是享福的。谁说他跟陛下有一腿的?看刚才进门时的样子,先趋,再拜,起身,举手投足皆有法度,观之有凌云之感,姿势好看极了,神仙来做也不过如此了,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好像也处在云雾中一样,真想多看他这么来几次。你们都是忌妒!这么个神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做龃龉事?

事实证明,第一印象很重要!事实证明,女人还是感性成份极高的动物。事实证明,女人对于漂亮的事物极其没有抵抗力。事实证明,女人的母性很恐怖。这些夫人,迁居宴时因为分席的关系没有见过韩嫣,在母亲的寿宴上,先看到的是一个孝顺懂礼的形象,心里便先喜欢上了几分。这回到了长信殿,看到韩嫣月光泻地般自然的动作,更是平添几分好感。再瞧他连一直稳稳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目光四散的镇定样子,评价就更好了,一时爱护心起也是自然的了。

窦太后在众夫人叽喳声中道:“被你们一闹,都忘了让阿嫣坐下了,还不拿个垫子来?”

宫人忙奉上了坐垫。虽然韩嫣早八百辈就做出了椅子,可汉宫还是习惯跪坐,而且,这男女都穿的开裆裤实在不适合坐椅子。不过,大家倒是会加上个靠椅。

韩嫣谢过座。却不好再低头了。本来是站着的,比诸位坐着的女士要高,低头显得恭谨。现在坐下了,大家水平都差不多高,再低头,就显得畏缩、不懂礼貌了。于是韩嫣抬起头,目光平视,端端正正地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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