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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81)

来的客人,是要送寿礼的。韩嫣事前有个说法,两千石以下,最多收五十金。以上的,随便你们。这样的规定,让许多人不解,老成的人却点头赞同——收入低的低级官员,因为人数多,不一定能挨个回礼,不要求丰厚的礼物,不加重人家的负担,就当交个朋友了。收入高的,与韩嫣算是一个阶层的,大概是要当成世交的,这礼物是要有回礼的,东西别太惹眼了多少都行,只要回礼也差不多就行了。韩嫣自己却打定主意,所有的礼都是要回的。

宴会的安排,还是男左女右的坐法。因为女客多,又是老夫人四十寿诞,这主厅连同西侧院就是女客的天下了。男客少,便都安排在东侧院。

寿宴的一般程序,先是暖席,所谓暖席,不过是主人家下场,劝客人吃好喝好的意思。然后,就是“上寿”了。先是自家子侄,接下来,就是主人家讲话,不外是谢谢大家赏光之类的了。接下来,就是客人上寿。

这一套做完了之后,大家就随意吧,想回家的回家,想留下来吃饭的就吃饭,想借这个场面联络感情的,大家就随便吧。只要在宵禁前回家就行了。

酒过三巡,照理该是正经祝酒“上寿”的时候了。一般该是自家子侄先敬,然后是客人,子侄呆一边儿陪酒。今天,却只看见韩则出头,还有就是小宝宝韩说穿得像个红包,跟大家打招呼,惹得一干夫人疼爱有加。韩嫣这个正经主人家倒不见了,大家很是纳闷。

该正式开始的时候,却见韩嫣领着一队人进来了。韩则忙过去,与韩嫣一并站了,宝宝也跑过去与站到韩则另一边。大家看时,却是韩嫣打头手捧着托盘,上头两碗吃食,一碗饺子、一碗面条。这会儿,让韩则接住捧了。

韩嫣的规矩是,每逢家里有人生日,他就要亲手做饺子和手擀面庆祝。饺子取的是“弯弯顺”的意思,面条自是喻“长寿”了。以前在城郊庄子上就是这么过的,到韩府庆寿的时候,因为已经分了家,他不好插手那边的事情,就没提。倒是韩则母子给宝宝庆生时觉得这东西吉利,问了做法去。他们家一向低调,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

兄弟三人拜寿奉食,因韩则是嫡子,而韩嫣母亲是侧室庶母,虽然受得礼,规矩大的人家,还是要还半礼的。此时,嫡母大人在座,直把韩嫣母亲拉回了位子上:“你怎么就受不得他的礼了?安心坐着,让他拜去。”硬是受了这一拜。然后,韩嫣、韩则给母亲奉上面食,韩说乖乖地捧面食放到嫡母案上。再奉酒。一套做下来,全家很是和乐。

待听到这是韩嫣亲手做的,嫡母大人解释了美好喻意,一帮夫人极是感叹。能在这主宴上出现的女人,其丈夫的级别都是极高的,能混到两千石左右的人,一般来说都不会太年轻——除了田蚡家没有嫡妻,由田恬的妻子代为出席,堂邑府大长公主没来由陈须的妻子代表——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做母亲的,谁不希望看到孝顺孩子呢?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极力夸赞的。主宴每位来宾都得了一小碗面条和两只饺子,人多,不够分的——这都是韩嫣亲手做的,其他人只能吃厨房阿春嫂他们做的东西了——不过是讨个好彩头,谁也不会计较多少的问题。

韩则和韩嫣都是乖乖地低头站着,不好抬眼仔细打量女宾。就由乖宝宝韩说领着侍女挨个儿送上吃的。到得堂邑府一席时,宝宝小小声地惊叫了一下,别人不觉韩嫣却听得清楚,一提心,斜眼看去时却是坐着两位,陈须的妻子旁边坐的,可不就是阿娇么?她怎么混进来的?阿娇正式露面的时候并不多,认识她的不过是几家亲戚,跟着陈须的妻子进来,自然不会有人戳穿她。此时阿娇正对着韩说扮鬼脸儿,看得韩嫣很想昏倒——阿娇来了,刘彻还会远么?——皇后出宫是要跟宫里打招呼的,而且,独自一人就这么微服跑臣子家里来了,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她是怎么出来的,还用再想么?

韩嫣请假回家,刘彻是知道的,待听得原因是要给母亲祝寿,就要参加。不过被韩嫣给劝下了——连平原君、馆陶在长公主的寿宴他都没去过,韩嫣还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刘彻当时居然也没再坚持,韩嫣放下心来,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刘彻果然不是个会随便改主意的人。当下,想着怎么把阿娇悄悄引出来打听一下消息。

还没等他想出把阿娇偷偷带离席面打听消息的办法时,下一个步骤就开始了。作为主人家,韩氏兄弟只能站在原地。

来宾照例是要敬酒的,女宾善饮的不多,大家一齐举盏,共饮一杯,算是意思到了。然后,不喜饮酒的就换茶。男宾,多数是韩家兄弟的朋友,见对方的母亲长辈,就不是很用守些男女大防什么的。轮流到堂上来,捧着酒盏,对着堂上恭恭敬敬地一揖,然后自饮完了亮一下盏底,再说句吉祥话也就退下了。

韩嫣站在堂上,紧张地盯着贺寿的男宾,果然!刘彻出现了。韩嫣和刘彻已经相互熟悉到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对方了,如今刘彻只是换了件去了象征身份的纹饰的衣服而已,韩嫣自然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韩嫣抽抽嘴角,韩禄,你是死人!居然没发现!韩则发现弟弟不对劲,顺着一瞧,他也呆了!狠瞪了弟弟一眼,韩嫣无辜地撇撇嘴,使个眼色,韩则再看过去,正瞧着阿娇。>_<!韩则恨不得立时再赏弟弟一个暴栗子!

“不关我的事……”韩嫣小小声。

“我管你!小心伺候着,别出了岔子!”韩则极是愤愤。

“知道了。”缩缩脖子答应了,开始想办法。

然后,刘彻混在一堆人里,居然一起举杯上寿,阿娇也在旁边看着。显然两人对于自己混吃混喝的经历,很感新奇,也非常认真的在体验。

刘彻混在一堆年龄相仿的人里敬完酒,又混在人堆里出去了。他初登基,无论是大典上还是朝会上,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算他出现了,朝上年龄相仿的人也不可能近距离观察到他——朝堂也要讲资历的,基本上两千石以上的都是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是属于大朝会上能在殿外等宣已经是俊杰的族群,大家不认识他也挺正常——现在知道韩嫣这个上大夫为什么会让初次见面的李当户兄弟三个发酸得想揍他了吧?俸禄的多少大家关起门来过日子,眼不见心不烦,可这朝上的距离却是每回都摆在眼前的,实在刺眼刺心。都是做官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差距啊,是宣室尽里头到尽外头的几十丈远的“差距”!能不愤怒么?

韩嫣和韩则一对眼,韩则点头,作出个口型:“快去。”韩嫣忙跑到东面去巡席了。

虽说景帝新丧,可四十五天后,就开了禁,外戚益封时,便能饮酒。韩宅这宴,一来是女客居多,男客也不能太闹,酒便要少;二来,毕竟先帝死了没多久,不好醉酒闹事,大家喝的便少。没了喝得面红耳赤的人,宴会的节奏就不那么紧张,甚至是很轻松,场面还是挺不错的。

气氛不错,就有人放开了闲聊。

刘彻这时候正在和一个青年人聊天,声称自己是跟韩嫣一起长大的。那人不信:“韩王孙不是陛下的伴读么?怎么跟你一起长大的啦?”

“怎么不是一起长大的?”

“嗨~人家从小就跟陛下处在一块儿,形影不离的,怎么会跟你熟?陛下好像就他一个伴读吧?你是哪儿来的?”弋着眼儿。

“还有一个田恬。不过,那家伙没几天就被赶出宫了。阿嫣守孝的时候,可不在宫里。”刘彻很耐心地解释。

“这你都知道?”这人来了兴致,“到底怎么回事啊?田家的为什么被赶出去了?听说——是皇后……”

刘彻不痛快了:“谁知道啊?皇家的事儿,少乱说!”

“对啊,”缩缩脖子,却又有了八卦的心思,“那咱说说这韩~大人吧,听说,他跟陛下……那啥,有点儿,嗯嗯,你知道的……你要是跟他一块儿长大的,该知道吧?”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在人家酒宴上跟个陌生人八卦这方面的内容,就算没醉大概也头晕了,“我听到有人在说的,不过,大家说,这皇后都没发作了,大概齐没事儿了。可是啊,也有人不信这个邪,总觉得他们太亲密了……”双手成拳,各伸出大拇指,齐并着靠一块儿碰碰了,说上了瘾,“这不会——又一个邓通吧?姓邓的咱没瞧着,可这位,实在是俊哪……动心也是难免,不过韩王孙日子可就难过了,怕不被后宫恨死了。瞧他,天子宠臣,母亲整寿都只开一天宴,小心成这样,不过啊,再小心也没用,邓通够小心了吧?还不是一个死?韩王孙——死了却可惜呢……”嗦嗦地吸了一下口水。

突然发现不对劲!刘彻已经彻底青了脸,很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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