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伴君(32)

“陛下有命,自当速行,只是,大人可知为了何事?”

赵顺儿也痛快:“公子放心,是好事儿,奴才还跟您道喜的来着。是陛下听底下的人说了公子在庄子上立的筒车是件极好的东西,召您去问呢。”

这倒也是,造的时候只想着可以省人力,又叮嘱了庄子上的人不许传出去,没想到这么个大家伙竖起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既然如此,劳大人稍等片刻,容我带样东西。”幸亏画了筒车的构造图,想了想,把曲辕犁构造图也带上了,连同豆油和豆腐的方子。再打量下自己,孝服、木屐、头发也没束起来、打着祭拜先人当整洁恭敬的旗号也能按时洗头洗澡没异味。再想了一想,景帝好像快挂了,一身守孝的打扮进去不是好兆头,便挑了件素色没花纹的衣服换了,把头发略挽了一下,不至于披头散发。唔,形象还行,嘱咐家里人安心呆着,出发。前脚韩嫣进宫,后脚韩宅大门打开,韩延寿一路飞奔到弓高侯府报信去了。

――――――――――――――――――――――――――――――――

又见阔别三年的未央宫,韩嫣抬起头,看着巍峨的宫阙,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低下头,开始调整状态,在心里哀叹自己的颈椎。

进入宫门,来到宣室,却发现里面除了景帝,还有一堆的人。已经十五岁的韩嫣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已经很有些高度了,不像初入未央时只能看人家衣服下摆的窘况。初进门,略瞄了一眼,便见有几个熟人:穿着太子服饰的自然是刘彻,哪怕已经三年不见,到现在能穿这身衣服的还是只有他一个;窦婴在刘荣被废后没多久又乖乖上朝了,此时也在;卫绾是去年刚升的丞相,也在座;另有几位眼生的,韩嫣确定自己没见过。

一眼扫过,赶紧回复低头慢趋的姿态,近前,拜倒:“臣韩嫣拜见陛下。”

“赵顺儿说你现在还在守孝?”景帝没有叫起,只是不咸不淡地问话。

“是。”

“朕记得你是中元五年十月回家守丧的,如今已经是后元二年三月了,你怎么还带着孝啊?”依旧是听不出情绪,不过韩嫣知道,这算是不高兴了。

“回陛下,臣中元五年连丧三位至亲,按礼,父丧斩衰三年,祖父母非嫡长孙,齐衰一年,合当五年。臣不愿因丧期近而合孝期,欺瞒先人,侯府太夫人、兄长、母亲和弟弟都是如此。”窦婴、卫绾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唔。起来吧。”还是平平的调子,已经听出了缓和。

“喏。”爬起来,仍是低着头,对着刘彻、窦婴、卫绾再各施一礼,站好。虽是居于一庄高位,颇练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那点儿修为,对于宫里的人精,还是不够看的,低下脑袋不让人看见表情才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今天为什么召你过来吗?”

“臣听赵大人说了,是因为筒车的事儿。”

“筒车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是我照着高中课本琢磨的。“雕虫小技,不敢有污圣听。”略略低下头。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有人可不这么看呐。主爵都尉,是吗?”

“此物可不须人力即可灌溉良田,极善。”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主爵都尉,治右内史地,也就是京城右边的地界,韩嫣的庄园正在他的辖区内。估计就是此君把韩嫣给供出来的。

“韩嫣呐,主爵都尉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哦。”景帝的话语里带着调侃。

“都尉之言,说的是筒车可省人力,有益于民,所以极好。臣说的是,此物构造简单,称不上复杂。两者并不矛盾。”从袖中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绢布,双手捧起,“陛下看这图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呈上来。”

有宦官走过来接过韩嫣手里的东西,看服色,应该是景帝身边的宦官头领人称春公公的春陀了。双手奉上,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一阵布帛抖动的声音之后:“嗯,不错,看着简单,做起来也方便。还是那句话,做出来不难,难的是能想得出来。你的脑子里装着些什么呀,怎么就能想出这些来呢?呃?这是什么?曲辕犁?”

“这些都是臣乡居无事,琢磨出来的东西,在庄子上试过了,较直辕犁更灵活。只是臣资质有限,总觉犹有不足之处,却不知该如何改进,陛下瞧着能用,可使能工巧匠再作修改。”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筒车,庄子上的其他新鲜东西难保不会被注意到,不如自己拿出来,“后面还有椅子、靠椅,是臣闲来无事,见母亲年纪渐老不耐久坐想出来的,陛下若是觉着合用也可以做来试试。”母亲已经快四十了,在汉代算是有年纪的人了,唔,不算咒她老,应该不会被一位恼羞成怒的女士痛扁……

“唔,不错,如此,就交给将作大匠去吧。”

“喏。”将作大匠领命而下。

“行啦,正事儿说完了,都散了吧。魏其侯、建陵侯、太子留下,跟朕聊聊天儿,韩嫣,你也甭拘束了,坐太子身边儿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太子也闷得慌。”

“喏。”

小步走到刘彻身边,行过礼,轻轻地打了声招呼:“殿下。”

“坐吧。”变声期的青少年,声音有些变调,好在,比公鸭嗓子强许多,不至于让人听了发笑。

“喏。”韩嫣的变声期也没有很让人尴尬的腔调出现,真是老天保佑。

一旁宫婢奉上热茶。韩嫣抬起头,对着宫婢含笑致谢,道:“有劳了。”

“哐当!”宫婢手里的托盘磕到了案几上,就着弯腰放杯子的动作呆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

韩嫣见她这样子,也觉得奇怪,四下里瞧瞧,没发现异常。无奈之下,轻声提醒:“这位姐姐,这位姐姐。”

宫婢回过神儿来,捡起托盘,惊惶地跪在地上,伏地叩首,向景帝道:“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她跪下了,正好闪出空来,让韩嫣和景帝打了个照面儿。让韩嫣看到景帝从不悦到惊愕的表情。怎么了?转过头,四下里一瞧,窦婴和卫绾在与韩嫣对眼的瞬间也有些呆,刘彻睁大了眼。

大家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宣室里出了鬼,别人都看得见,就自己看不见?

在座的都是经过大场面的,景帝很快恢复了正常:“起来吧,不怪你。”挥退了宫婢,“三年不见,韩嫣倒是长得越发好了,你还真是要学留侯学个彻底啊。哈哈~”

……这跟留侯有什么关系?长得好?长得好!在心里靠了一句。摸摸脸,郁闷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家里下人奴婢不敢抬头看他,自是没人能看着他的脸发呆。母亲、嫡母、兄长、外婆等亲人早看惯了,虽然也觉得韩嫣长得很好,可也不至于看到呆,小韩说?他顶多知道哥哥长得漂亮,还没有别的想法……

“呵呵~”景帝笑得很开怀,“你这三年,在家都做了什么啦?”

直起身,前倾:“回陛下,臣不过是守孝而已。”

“你可不只守孝啊,朕可听说你把家业打理得很好,还做出不少好东西来,长安城里富贵人家喜食的豆油就是你做出来的吧?”

景帝的情报系统已经强大到连一个前任太子伴读做过什么事都能查出来的程度了么?

这个豆油,在郊区庄子里还能瞒得住,弓高侯府位于长安城内,想瞒别人的眼似是不太容易,慢慢儿的就被人知道了,韩家众人一合计,不如就开个卖油铺子,作坊放在庄子上,韩府和韩宅平分利润,经营下来收获颇丰。当前政治气氛比较紧张,外戚、朝臣忙着梁王死后的善后和讨好皇帝太子等人,没功夫管这赚钱的行当,况且,弓高侯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也就没人打这油铺子的主意。韩家人商定,一有合适的机会把方子给献上去,省得以后不得安宁。如今,机会来了。

“回陛下,臣以为守孝不只是食素衣麻便了事的,这只是表面的孝,能够守住父辈留下的名声、家业,才是真的孝,故而不敢不尽心施为。至于食物,小道而已,守孝不能食荤,因担心家人身体,只好另想法子来补救了。且油之一物,可健体,于人有益,今人食油多从牛羊身上得,而能常食牛羊的人却极少,豆油用黄豆就能做出,是易得的东西。其他豆浆、豆腐之类,也是便宜的。都是素食,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再掏出方子来,奉上,“臣在守丧,怕不吉利,这东西一直不敢奉上,如今既得见了,自当奉上。可令尚食查验过后再做出来,也算臣的一点儿心意。”

“这也还有理。你们看呢?”转向一直当壁花的窦婴、卫绾。

“守孝在里不在表,确是如此。”两人顺着景帝的话应和。

“这样啊,韩嫣。”

“臣在。”

上一篇:穿越生存记录贴 下一篇:穿越与反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