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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30)

韩嫣抽抽嘴角,从袖子里抽出张帛书,递给嫡母大人:“太夫人,这是我没事儿在庄上弄的吃食,拿黄豆做的,虽是素食,却是滋补养人,小弟和母亲吃着都长胖了不少,孝期不能吃荤的,这个正合适。您瞧着能用,就做来试试。免得有人瘦成了麻杆儿。”斜瞟了兄长大人一眼,又正襟危坐。

“好。”嫡母大人忍住笑,“我吩咐下去,今天的哺食,就是这个了。”

“只是,这方子千万别传出去了,弄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咱们还在守丧,能不惹人注意就不要惹人注意的好。”

嫡母点点头:“这个我省得。”

“还有件事儿,得跟您商量。”

“哦?”

“我拿豆子做出了油……”

“什么?”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韩则忍不住插话,“豆子也能出油?你开玩笑吧?”

骗你有钱拿么?韩嫣冲他翻白眼,引得韩则开始挽袖子,韩嫣个人认为,韩则想做这个动作都想了十几年了。

“好了,你别打岔。”韩则被他娘给拦住了,只得也回了韩嫣一个白眼。“嫣儿,你接着说。”

“喏。豆子是真的榨出了油。您想,这豆子又不值什么钱,能榨出油来,这里头便有大利了。豆油没有牛油、羊油、猪油的荤腥气,又是素食,吃着对身体也好。弄出来,必是有许多人抢着要的。我到现在还在犹豫要怎么办呢。”

“咱们是丧门,朝上势力又不是很大,你如今也不是太子伴读了,也没有什么倚靠的人,能少招摇还是少招摇的好。”嫡母大人想了想说。

大家应了,这与韩嫣的想法不谋而和。

“再等等吧,太子的新伴读已经让未来的太子妃给赶跑了,说不定他还能回去呢。”韩则哼哼,“到时候再拿出来吧,实在不行,就把方子献给太子。别想着跟太子母家联手,田蚡可不是什么善主儿,贪得要死心眼儿还不大。”数代豪门,果然有点见识,现在就把田蚡的个性给看了出来。

韩嫣点头,韩则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兴。额外报告了不少新闻:“太子的新伴读,哦,现在也是前任伴读了,是田蚡的儿子,这小子就有点儿小聪明,功课也是半吊子,答不上太傅的题,让太子丢脸透了,偏偏他又一门心思粘着太子,结果惹恼了太子妃,让太子妃到太后跟前儿告了一状,说他不学无术,会带坏太子。太后一查,太子妃的还有几分真话,”压低了声音哼哼,“再想想前头那个功课还看得下去的伴读,这个实在跟那个不好比,当下便让皇上逐了他。哼!太子到现在又没伴读了,你还有机会。”说完又别过脸去。

这个别扭的家伙!韩嫣也跟着牙疼似地哼了两声:“你消息还真灵通。”

两位母亲在一边咬着袖子,身子抖得不行。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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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中元五年九月又发生了地震,也没有减缓大家生活的步伐。

九月底,城效庄园便接到了侯府的邀请。韩嫣查完了账目,封了库,分完了庄上奴婢应得的年薪,便带着母亲、弟弟和年礼去了侯府。外婆被几家匈奴人留了下来,老太太自己也乐意跟熟人一起过,韩嫣便送了五只羊给他们添菜——庄子上养了不少牛、羊、鸡、鸭,自己又不能吃,不如做人情,一时送东西送上了瘾,还额外按人头分了一头猪一头羊给庄上的奴婢。

弓高侯府年祭、三位逝者的周年大祭上,应邀观礼的韩氏宗族、知交好友,见着两房之间和和气气,两家当家男子别扭中又透着点儿亲近,都觉得新鲜。要知道,之前这俩人都当对方是空气的。被看得手足无措的兄弟俩,在祭礼结束后,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同进退,一块儿落荒而逃。

中元六年正月,韩嫣留下了曲辕犁的图样,叮嘱了保密事项,一家三口带着弓高侯府的回礼,又回到了城郊庄园。

祭礼过后,长安城内韩府与城郊韩宅关系热切了不少,信使往来的次数渐多。每次韩嫣都能得不少新消息,韩则也能得不少读书上的启发。时间就在这书信的一来一往中渐渐流逝。

原以为与侯府关系缓和,孝期又满了一年,可以不用再穿麻衣,食物内容也丰盛了不少,瓜果梨桃都能吃了,油盐酱醋都能用了——没满周年顶多能用盐,豆油是之前没有的东西,又不是荤的,让韩嫣钻了空子——茅草垫子也被黑布被子所取代。日子应该轻松不少,谁曾想,在春耕没多久,麻烦来了:中元六年三月,雨雹。

手头没有其他的进项,买铺子收租或者自己派人经营都不方便,向别人告债实在是抹不开面子,韩嫣便把心思都花在了田里,如今一见下雹子,头都大了。好在农历三月的冰雹,还不算很离谱,来的时间也还不算太糟糕,还来得及补种。韩嫣亲自坐阵,看着田里一堆人清理冰雹,重新种上青苗。去年实行了类似承包的抽成制度,年底因为沟渠挖得好,没受什么灾,大家又仔细,在大雨的年景里产量居然有了增加,韩嫣兑现了承诺,降了一成的定额再发奖励,让奴婢们干劲十足。今年冰雹,领田自耕的奴婢们比韩嫣还心疼,眼见天晴了,忙不迭的下田抢回损失去了,倒也不用人催,省了韩嫣不少心力。

四月,弓高侯府传来消息:“梁孝王、城阳共王、汝南王皆薨。立梁孝王子明为济川王,子彭离为济东王,子定为山阳王,子不识为济阴王。梁分为五。梁王五女皆食汤沐邑。”

接到消息的韩嫣愣了一下——推恩令!一直以为汉代拆分诸侯国是从主父偃主张的“推恩令”开始的,没想到,居然是景帝最早动的手,而且,拆的还是他亲弟弟梁王的国家。景帝此举一来是为了安抚大哭“皇帝杀了我的儿子。”的窦太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拆散旧有梁国的势力,不让刘彻继位后面对一个强大的诸侯国吧。

想了想,又摇摇头,这些现在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还是老实抓紧农业生产是正经。韩嫣母子三人如今是实打实的靠天吃饭、土里刨食,虽然不用自己亲自劳作,可要费的心思却也不少。回信给韩则,让他稍安勿躁,这事儿,不是小小彻侯能够掺和的。

中元六年最大的事件,无过于皇太子大婚了。消息传来,韩嫣愣了一下:刘彻才多大呀?!韩嫣与刘彻同年,满打满算,这两人才十三虚岁,放到21世纪,就算只是谈恋爱,那都算是早恋,现在,刘彻居然要大婚了!而且,新郎的亲叔叔、新娘的亲舅舅,可是刚刚挂掉啊,真是什么规矩到了权力面前都得绕道儿。

“这些事情,不都是这样子的么?也不算早了,太子妃都多大了?”两人坐在弓高侯府里聊天儿,韩则嘲笑韩嫣没事乱担心。不能说“瞎”担心,长乐宫里正坐镇着一位真正的“瞎”老太太。

是啊,陈阿娇可比刘彻大了将近四岁的来着,早到了适婚的年龄。要是真等到刘彻二十冠礼成人后再大婚……抖一下,汉代规定,女子二十岁不嫁人就要交五倍的人头税,虽然堂邑侯府不用交人头税也没人敢罚她们家,可堂堂太子妃被连着四年列入嫁不出去的黑名单,怎么看都不对劲儿。再者,政治联姻,大家可不在乎婚约以外的任何事情。

想想也就释然了。韩嫣点头:“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这个做什么?”

“你现在倒自在了,以前可从不见你这样说话的。整天战战兢兢,生怕树上掉片叶子砸破了你的脑袋。”韩则撇嘴。

“扔你到宫里,不想被砍头打板子然后踹出来,长脑子的都会小心!我现在怎么啦?不挺好的么?”韩嫣皱鼻子。

“行了吧你,一会儿你真不去宫里赴宴?”

“我去干嘛呀?就算我去了,算哪一拨儿?干嘛不去了,省得不自在。”

“太子问起来我怎么回?说你嫌宫里不自在?”韩则往前倾身,促狭道。

翻个白眼,靠!我把你养得膘肥体壮,让你有力气来嘲笑我!还我的食谱来!韩嫣冷哼:“你会这样说才怪!”

“你又知道了!行了,我就说,你没接着传召,不敢擅入。这总成了吧?”

“谢谢啦~”韩嫣把调子拖得老长。

“成了,人不去,贺礼总得到吧?你想送什么?”

“我一过了时的郎官,能送什么?不过按郎官的品级,应个景儿罢了。”做人要低调,冲动是魔鬼。

“这可不行,虽说你的品级不高,可毕竟与殿下有数年同窗之谊,便是不送贵重的,也要送点新巧精致又表心意的。不然,放哪儿都说不过去。”韩则说起正事儿倒也头头是道。

韩嫣想了想,便道:“新巧精致表心意又不贵重,照说那些吃食和田里用的农具都行,可哪有大婚送这个的?咱们又不想让这些东西惹别人的眼。”真想送,也得等武帝登基了再送吧,这时节,景帝快挂了,朝廷忙作一团,有好东西也未必能得到重视推广。怎么瞧,这大婚都像是景帝的临终交待,安排儿子后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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