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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58)

“以前敬武安侯,是因应有半师之谊,更比别人厚些。如今,再如此待丞相,就显得谄媚了。”韩嫣如是回答刘彻。

最近常蒙征召。

窦太后一死,刘彻也越发少了顾忌。一直以来,压以刘彻头顶的大石,就是窦太后,虽然这两年,窦太后因为身体的关系,一直退居深宫拿汤药吊命,但她毕竟还活着,谁知道她哪天突然就好了呢?哪怕只是一时回光返照,也够大家受的了。她一去,刘彻便觉得自己才真正是当家做了主人了。却忘了汉宫重孝道,长乐宫里还有一位太后在。

任命田蚡做丞相,是刘彻自己的主意,一个方正的丞相,未必会得皇帝的喜欢,田蚡这样的小人,一向见风使舵,秉承上意,最是好使。这样的任命,王太后自是喜欢,当然不会再闹腾——如果新丞相不是田蚡,你再来看。王太后,刘彻的亲娘,什么时候都不是吃素的主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目前是母子和乐。

后宫里,没了窦太后,阿娇的处境是越发难了,以前还常给卫子夫小鞋穿——按说,这几年也有其他的公主降生,便是当利公主,刘彻对她的疼爱也只是赐了富庶的封地而已,可阿娇偏偏就盯上了卫子夫——总之,宫里传闻,关于皇后的凶狠,是神乎其神的——现在却是安静多了。

衣食饱暖思淫-欲,错了,是物质生活满足了,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享受。没了后顾之忧,刘彻很自然地想到了韩嫣,倒不是他以前把韩嫣给忘了,现在没事干了,又想起来了。韩嫣被禁足,他还要翻墙去探望,就在身边,怎么会就轻易抛到脑后了?不过是觉得自己还要受人掣肘,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罢了,如今自觉大权在握,不免要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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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这两年国事渐渐有了发言权,后宫也没了能管他的牢头,生活越来越满意。犹如白纸上的黑点,万绿丛中那一点红,诸多的满意便把不满意的事情衬托成了十二分。

先是韩嫣娶妻,刘彻心想,韩嫣已经承认心里有自己了——他把韩嫣说两个人不能再继续的话给选择性遗忘了——还很有“从一而终”的念头——人家是要对妻子从一而终的——娶妻是个无奈——就这一条还靠谱。怎么说,韩嫣都很该还像以前那样吧?谁知道,他老婆没娶就想着要给许绾在娘家挣面子,硬要请示外调,最后虽然给自己掰了回来,还承认了对自己,咳咳!还要一直不离不弃的!

结果。

韩嫣夫妇,出双入对,长安城里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门当户对,一对璧人。刘彻偶尔一次听了传闻,暗暗记下了,寻机会观察。

宫中常有各式宴会,正式宴会,男女分席,韩嫣还会扭头看向隔了几道墙的女席——看什么看?不就是怀了身孕么?宫里有狼?会吃了她?这么不放心!!!宫里这么多女人有孕,我还不是坐得稳稳得?你个没出息的!

刘彻有时也会开小宴,不过是亲近人等带着家眷一起出席。看着韩嫣跑到许绾席上去剥虾仁、盛肉汤、挑鱼刺、递手帕,公然一副妻奴相,刘彻的脸抽了——动作熟练得很呐,在家没少干吧?

搓了搓掌心,满是湿汗,一回头,旁边卫子夫忙递上拧好的帕子,擦过手,飞快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扔到卫子夫碗里,迎来感激惶恐又羞涩的目光,再看一眼那边的一对儿,动作如此自然。身为帝王,拥有了无上权利,却再难被人以平常心看待了。我不是朕、朕不是我。

一时兴味寡然,心下烦躁,便道:“喂喂,不用当大家的面这样恩、爱、吧?”

韩嫣抬头,笑笑:“她不方便嘛。”虾子不但要剥壳,还要去肠线,不然好脏的,宫女不一定会细心做到。

“这是你该做的么?回你的席上去!”伺候老婆!男人丈夫,有点气概好不好?还这么体贴!……要体贴也该对我吧?!一起吃饭都没见你给我剥过虾子!

许绾倒也大方:“这个,臣妾总做不好,便他做了。有他做不好的事情,臣妾也会拿来做。一家人,何分彼此,谁能做便谁做了,分得太清楚了,反而没意思。”

刘彻被噎住了。半晌,一挥手,一旁的宫女一愣,忙上前:“韩大人请自用饭,奴婢伺候韩夫人。”

“罢了,我都下了手了……”传来刘彻的咳嗽声,“拿水来洗一下吧……”

仿佛较劲一般,刘彻偏还好常开宴会,然后,把韩嫣夫妇宣来。总想在这上头找回点场子,希望看到哪一次他们俩不表现得像恩爱夫妻了,他就高兴了,下一次还是看到人家一家和乐,自虐了,又不服气,如此恶性循环。

韩嫣与许绾的相处,称得上是“相敬如宾”,既如宾,便有些生疏。互相称呼着“大人”、“夫人”,处理家事的时候,也是比照着规矩,韩嫣总觉得两人像是同事,胜似夫妻。虽然整个大汉朝的上流社会都是这么来的,却与韩嫣心目中的家庭相差太远,让他说说自己对家庭有什么期许,他又说不上来,总之,不是这么公事化的,韩嫣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像个公司。韩家许家,利益相合的合资公司。又有些像是角色扮演,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成了习惯。这样合作愉快的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却是模范夫妻,配上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挺好的一个家庭,出席公共场合,怎么会有不和乐的画面?

要是男人自己没本事,靠妻子裙带起家,那他对妻子再周到,只能更让人蔑视。如果男人本身事业有成,还能对妻子不错,那就值得称道了。韩嫣如今,是少年得志,在长安贵族圈里也是受欢迎的人物,很有些人得他恩惠被荐了上去的“知人荐士”自然是好人,本身官运亨通,文武皆宜。他对许绾只要略比别人家里丈夫对妻子好些,便能得到更高的赞誉,齐家治国平天下,说的,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于是,说好话的自然就多,传到刘彻耳朵里的频率也就更高了,刘彻越发生气,斗志昂扬。

……

一年多了,刘彻生气到无力。身为帝王,还是眼见着头上压着的窦太后日渐衰败走向死亡,而自己大权渐握,刘彻本该是傲气更盛:你不理我,我还不乐意搭理你呢!刘彻不是那种会低三下四,吃回头草的人,偏偏遇上了克星。疏远的事情,他不是没做过,却是把自己憋得难受。就像看见人家吃鸡腿,自己很想吃,却吃不到,暗下发狠咬着草根:“我家草根味道也不错,我吃、我吃、我吃!”可他心里想着鸡腿很香,便越吃越没味道,越吃越想着鸡腿香了。那鸡腿还不会自己跑过来,瞧见你吃草根了,人家安安份份地跑到别人碗里呆着,不碍着你吃喜欢的了。

忍无可忍,终于把韩嫣拎到宣室来“宿卫”。

各睡各的。

半夜,有人摸进了别人的被子里,动手加动脚。

韩嫣推开被子坐起,冷眼看着被推开的被子裹住的人奋斗了半天冒出头来。冒出了头,伸出了手,再扑。如是者再三,扑上来的动作越来越用力,鼻息也带着恼意了。韩嫣伸出手,压住刘彻的双肩,四目相对:“睡迷了么?梦到跟谁打架了?”

“妖精打架!”想什么说什么,看我对你诚实吧?

“你应过的。怎么出尔反尔?”

好,很好,非常好。刘彻知道自己是出尔反尔,很不厚道,可他就是放不下。被说破了,刘彻干脆承认:“我是答应过,那又怎么样?你不也说过要与我一起努力的么?还不是围着女人转?既然大家都说话不算数,那说过的就全都作废,照我的来好了!”

韩嫣一愣,刘彻趁机挺了一下腰,想要翻起身来,韩嫣反射性地双手用力,又把他压回了被褥里,压完了,自己倒傻了。刘彻这回抓住了机会,挺身,坐起,反压。

“你又要做什么?!”韩嫣低声斥道。

“做什么?你又不是没通人事的,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大口地呼吸,喉咙抖动了几下:“好好的,怎么突然……”

“好好的?突然?嗯?”嘴上说着,手上也在忙碌。

衣襟滑落,落出半边上身,刘彻瞧见了,呼吸一滞,脸上呆呆地,还眨了眨眼。韩嫣倒吸一口凉气,抓住刘彻的手:“你,非得这样么……”声音轻轻地,带着无奈。

“哼!”鼻息更沉,“不然,你会老实么?”

“臣一向安守本份,不敢行差踏错,不知,有何不足,还请陛下指正。”

“你!”

轻叹:“这些年来,我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在你眼里却只有如今这样的……”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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