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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53)

贵族子弟还好,长安常会出现铁血中尉、死脑筋御史,他们还能接受收敛这种说法,豪强家的孩子先不干了:“就算踩了点东西又怎么了?”斜眼,“不过是图个乐子,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这倒是真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外色、气两种热闹,大白天的不好跟女人厮混怕被家中长辈责罚,那就另找发-泄的吧。马踏大街算好的,聚众斗殴杀个把人也是有的。

腐败!

韩嫣本就在刘彻周围,刘彻的身边向来是大家注意力的焦点,此时都静下来。上层社会是知道的,这人很受皇帝重视,又颇有能耐,识趣的都不会跟他对上以免自找难看,见有人居然跟他扛上了,都瞧了过来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给大家提供娱乐来了。

韩嫣挑挑眉,收了目光,淡道:“搏狮杀虎,方是勇士,欺负兔子却不算什么。”

“韩王孙固可力格猛兽,可咱们眼前只有兔子!”脸颊抽搐,没有亲见,不肯相信眼前这个小白脸有那本事,嘲讽,“畜-牲分猛兽兔子,人也分么?”

“自然。路边平民,不过求个三餐一宿,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忍气吞声,还不是兔子一样的人?作弄他们,不觉得丢了身份么?就算你不赔他东西,他也不找你的后账,就很值得骄傲么?”

虽然常说国以民为本,那是因为国要靠民来养活,所以才显然重要,并不是说民真的金贵了。这些人,生来受的便不是人人平等的教育,跟他们说“人人平等,你们不能欺负人,要友好相处。”简直就是白搭,大家还以为你在说梦话呢。这世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说得好,一直以来敢这么做的都是清官、好官司,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王子与庶民,是法律明文规定的“同罪不同罚”。同样的罪过,小民要砍头,有官爵的却可以用官爵来赎,没官爵而有钱的也能用钱买命。人与人,怎么可能一样?还不如换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说法,欺负弱小那是无能的表现,有本事,挑战强者去。

“这人中的猛兽,又是谁?要怎么对付?”一脸讪笑,心里其实知道这话说的有道理,面子上还是挂不住,还得有个台阶下。

扬眉,鞭指正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不是有热情没地儿渲泻么?我给你们找个地方,承受力够强,够大家未来二十年较劲的,少糟-蹋点平民百姓吧,“如何?”

小心眼儿的人毕竟不太多,倒是开始反省。咱们没事跟小商小贩较劲,确实,挺掉身份的。最主要的是韩嫣最后的话,是把大家的热血都给激了起来,齐声叫好。

刘彻的声音尤大,看着扬眉提鞭的韩嫣,神采飞扬,刘彻心情很复杂,一时很得意,这样的人,是自己的,一时又有些失落,这样的人,终不能是自己的。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起身上马:“随朕再赛一程。”大队人马,呼啸而去。

本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也就到了晚上,有点社交的人家都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自是交口称赞,就算不觉得很值得炫耀的,看在他是丞相未来女婿的份上,也要说两句好话。这种观点很适合用来激励一下热血青年,仁爱之类的高调实在没有劝说的效果,父母们终于找到了一句很实在、很贴近生活又容易达到目的的说词。摆事实讲道理不顶用了,用激将法吧,只要能让小祖宗们老实听话肯上进,怎么着都行。

“别到时候只能打兔子”成了长安城富贵人家教育子女的口头禅,倒是让韩嫣始料未及的。由此衍生出另一句“他也就只能打打兔子了”的嘲笑话,也让人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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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嘛,开始教训人了,”韩则取笑,“说得倒还行,不算太得罪人。这些人也都没那么爱记仇,到了朝堂上,可不要乱说话了。”

“那是,我也是看人说话的。你瞧庄助那么难为田蚡,我跟着帮哪边儿的?”

“分得清什么人不能得罪是再好不过了,”韩则点头,再笑,“这回你声望大涨啊~”

“别寒碜我了行不行?”韩嫣鄙视他,“不过是看在柏至侯的面子上罢了。再说,我又不是坏人,偶尔说两句能听的话,很奇怪么?要不是一直老实不惹事,大家也不至于这样说好话。不过是厚积薄发罢了。我要是一边带头生事,一边教训别人,早让他们群殴了。”

韩则对韩嫣激动时偶尔会爆出的生动用语已经免疫了,只是含笑看着。韩嫣在他的注视下猛然醒悟:“你个狐狸!这本来是你想说的吧?”

“我本来想说什么了?”装傻充愣。

嘴角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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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门军不同于建章营,还不是很严格的战斗序列,仪仗队的意味倒是极明显的。现在的规模并不大,有钱人家的孩子,衣食饱暖生活条件好,相貌也比面黄肌瘦的贫民孩子要好些,再者数代下来逮着美人娶,就算开始很丑后面也有很大的机率生出漂亮孩子来——这点很重要,这样的仪仗队拿出来,多有面子啊!

这些人里,也有欣赏韩嫣的,也有不服的。毕竟要长期相处,还是磨合一下比较好,年轻男人,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打得服了,也就是用拳头交了朋友。不是打架能解决问题,而是在这种武艺的切磋中体现各人的个性,酒品、赌品都能体现人品,比试也一样,一段日子下来,倒是彼此相安了。出身环境差不多,可谈的话题也就多,韩嫣倒与他们相处得不错。倒不是说一下子就成了铁哥们儿,韩嫣自觉没有那么大的亲和力,不过是处了些日子,不再那么讨厌罢了,较之李家兄弟,这些人,更像是酒肉朋友。友情固然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却也需要去经营的,相处的时间长短很重要。

此后便常相携出游,长安街上再不好飞奔了,常是乘车至郊外,再改骑马。时人穿的是开裆裤,所以,武将不着甲胄的时候也是着的曲裾深衣——穿着开裆裤,外罩直裾的衣服很不雅,X照门只是几张照片,这个,是真人秀啊。也所以,不着甲胄的武将也是乘车的,也就韩嫣这样穿着改版长裤的敢穿着什么衣服都在马上飞奔。

这番折腾下来,倒让长裤普及了起来。

另一个意外就是,韩嫣平日基本不用的车,报废掉了。民风还不算保守的时代,年轻男子出行,如果是相貌不错,看着招人喜欢的,多会被女子扔花扔果子以示爱慕的。出行时正是八九月,金秋时节硕果累累,马是经过训练的好马,还没有惊到,车却不是什么名贵结实的车——基本不用,就是个摆设,又没有减震措施,基本上,韩嫣原话就是“能看就行了,有此一物罢了。”于是,窗棂被砸坏了,车壁也有些歪斜,重换吧。

换了车,砸的人却少了。韩嫣平日是骑马的,早出晚归的上班族,出行的时候街上都没什么人,因此认识他的也少。初乘车,大家不认识他的车,还以为他是哪儿新搬过来的,瞧着喜欢,便砸他,砸完了想起来要打听一下,一打听,这人是丞相的准女婿。丞相家的女婿也没关系,大家砸他,不过是瞧着他讨喜罢了,虽然有着少女情怀,也没非让他有什么回报不可,照样砸。毕竟收获有限,还要留着吃呢,不能全砸了。不过,看看也好啊,于是改围观了。

“韩郎出行,倾城来观。”韩嫣很是被期门的人带着羡慕的口吻取笑了几回,也是无法。大家愿意看你,是给你面子,别太矫情了,老实挨着吧。

说是倾城,确是夸张了些,还不至于让全长安城的人放下手头的正事,跑过来就看他一个。只要没有下雨,他们这群人是天天招摇过市的,今天看不着还有明天呢,也没有那么稀罕。韩嫣不过是比这些人更受欢迎罢了。很有点后世追星族围观偶像的意思,嘴上喊着“XX,我爱你。”其实,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能嫁(娶)这个人。只是表达喜爱之情罢了。

建元四年是个不错的年份,朝上无大事,匈奴不犯边,还颇有几件喜事。

第一件,便是春二月当利公主的降生。卫子夫,果然生了一个女儿。椒房殿暂时放下心来,长乐宫也没觉得失望,刘彻欣喜于第一次做父亲,乐得有些不知东西南北,翻开了地图,给这个未满月的婴儿定下了封邑——当利。当利属齐地,临海,自有盐官,肥得流油的地方。名字还没有的孩子,生生把她的姑母、祖姑母给比下一头去。平阳长公主,封地阳信还算不错的了,为昔年淮阳侯屯兵处,还算丰饶。馆陶大长公主,封地馆陶也是人杰地灵颇有唐尧余风,可与这个孩子一比,却是差得远了。吴王刘濞能发动叛乱,是因为他有钱有资本,他的收入,最大的一分不是租税,而是盐铁——当利,正是沿海产盐地!刘彻对他喜爱的长女,却是毫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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