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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4)

可我管不了他高兴不高兴——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之前的许多美好构想现在看来也只是构想而已,光为了应付这些变数,我就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实在没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除非他现在就想灭了我。

我不能因为他不高兴就表现得比他傻,除非我真是平庸到一无是处,只能巴结讨好、仰其鼻息,跟在后面当应声虫,否则,光凭我小时候长得比他好,母亲比较得宠,他就不会喜欢我这个庶弟。况且,我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就算要靠巴结讨好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我也得抱个粗腿不是?就算他长大了会变得平和,不计较小时候的事,那他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等到他不想跟我计较的时候,我还指不定吃多少亏呢。

况且,一旦水平降下来,刘彘第一个饶不了我,他身边不会留笨蛋,我要是笨了迟早会被换下来,登高而跌重,踩我的人一定是一堆,要是不被换下来,就又坐实了花瓶的名声了。而程不识的功课我又不想拉下,最后就搞成了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了。一开始是想着表现上进跟着刘彘混的,中间有过韬光养晦的想法,最后成了伴读又被迫表现优秀。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时居然连装病逃避入选的经典桥段都给忘了,我是猪!

我还真是不聪明,前世根本没遇到过这些事,哪怕读过不少涉及宫廷争斗、政治阴谋的书,也只是当剧本在看,压根没想到过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便会有些举止不当,幸亏有个年纪小可以作为解释的理由,才没让人太过怀疑。年纪小还好,再大一点,就连理由都可以省了,直接被人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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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在家里想了半宿对策,准备应付明天的场面。第二天到了学舍,只有刘彘对他说:“韩嫣,不要害怕。”说完,还拍拍韩嫣的肩膀,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遇事会害怕的小屁孩……

半天课后,景帝来了!韩嫣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人家景帝根本没搭理他,先是问了窦婴的教学情况,照例听了对太子的赞美,对栗氏兄弟只是一言带过,刘彘和韩嫣也得了些夸奖。坦白的说,作为一个受儒家思想影响至深的人,窦婴还是挺公正的。景帝听完,又是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考较了栗氏兄弟在窦婴的手板下打得勉强能看的功课,又问了刘荣几句政治观点,得到以礼治天下的回答,景帝脸上一直是淡淡的。

“小猪,告诉父皇,上学有意思么?”

“回父皇的话,能学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儿,儿臣觉得很有意思,很喜欢。”

“哦?你都学了什么啦?”挑眉逗儿子。

“儿臣学了好~多~”比划一个大大的手势。

“好多是多少?”

“窦太傅教的选贤任能,遵礼,仁孝。程将军讲了好多打仗的事儿。”

“是么?”

“嗯!”

“哈哈~”景帝很高兴,“这就是好多啦?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可不许淘气,要认真学啊。”

“喏。儿臣可没淘气,儿臣学得可快了。”

“不能自满啊,要戒骄戒躁,知道吗?”

“喏。”有点沮丧的声音。

“韩嫣。”

“臣在。”

“朕记得你是跟胶东王一般大的吧?”

“是。臣和殿下同年,殿下是冬十月,臣是春三月,比殿下小五个月。”

“过了年就七岁了,七岁,男女不同席,也不用再跟你娘了,算是个小大人了。过了年,你搬进宫来陪你家殿下好不好?”

他在想什么呢?韩嫣疑惑地抬起头,看见景帝正含笑看着自己。歪了歪脑袋,想了一想,点头:“臣挺想跟殿下做伴的,臣跟殿下住在哪儿呢?殿下不是住在王娘娘那里的么?那怎么行呢?那是后宫,祖父大人说,要守规矩,外臣不可以进后宫。”年纪小的理由被堵了回来,得另想借口。

“你才是多大点儿的小东西啊?弓高侯也太谨慎了,小孩子还是活泼点儿好,就听朕的。不会让你们老住后宫的。弓高侯那里,朕自会跟他说。你年后就搬过来吧,跟家里人过个好年。”拍拍韩嫣的脑袋。

“喏。”一礼到底,韩嫣在宫里形成了两大习惯,一是一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条件反射地答“在”,另一个就是礼多人不怪。真是苦命,先说自己长大了,然后又说自己还小,自相矛盾。追上一句“臣在休沐日能回家看母亲么?”

“呃?”景帝呆了一下,“可以啊。”眯着眼睛一边点头一边笑。

景帝走时,带走了栗氏兄弟。从此以后,汉宫里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的身影。下午骑射课,射完了五十支箭的空档,刘彘让韩嫣陪他聊天,言谈之中很是得意:“我就说了,没事儿的。”

“是。”很多时候,他说韩嫣听就行了,他也就是想找个倾听的对象,无奈宫中合适的倾听者实在太少,韩嫣就成了他的心情垃圾筒。

“干嘛?让你陪我住你不高兴?以前你就不要,今天还这样!我白跟母亲和姑母告诉了!”你就是不告状,她们也会知道的。不过这孩子为自己出头,还是让韩嫣有些高兴。

“臣不是不高兴。”

“那是什么?你又想你母亲了?羞不羞?”还是气鼓鼓的。

“不全是,臣是在想以后住到宫里,要做些什么。”三餐饭会减成两餐的,饮食不规矩容易得胃病,这点得考虑一下。还有就是,进了宫,要不要自己洗衣服?宫里可是危险事故高发地带,不安全呐。

“住到宫里,还用你做什么事情?陪我读书、陪我玩儿就行了。”

“……”跟小孩子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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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将今天的事情如实上告,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都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并且让人开始打包行李,离过年还有二十天呢。今天一堆人都抽风了么?阿娥为韩嫣揭开了谜底:今天,大行上奏,请立栗姬为后,景帝大怒,按诛大行。

天,已经开始变了。

景帝前元七年,在家中过完新年,十月初韩嫣便搬到了猗兰殿。猗兰殿本身并不很大,汉宫等级现在还遵循秦制,分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王太后排在第三等,所住的宫殿按规制不可能很宏大,却胜在布局精巧。

先是拜码头,给王太后行礼,大家也算是熟人了,王太后简单说了些欢迎的话,让猗兰殿的太监头领带韩嫣先安置,并且指了一个小太监在韩嫣屋里听使唤,没待韩嫣客套,便带着儿女匆匆去东宫了,因长乐宫在未央宫东,故称东宫,这时的东宫跟后世的东宫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月,梁王又入京了,常被太后召去长乐宫,加上过年,长乐宫便常常设宴,后宫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去作陪,虽然叔嫂有别分开来坐,可多只苍蝇也能碍碍眼,何况是一堆人呢,都赶过去也能让这母子少点说贴心话的时间。所以,对整个汉宫来说,这个年过得很是忙乱。

一脸严肃的太监头领对韩嫣躬了躬身:“公子请随奴才来。”

“有劳大人了。”韩嫣回他一礼,纯粹是出于礼貌,却让他面色缓和了好多。头领姓冯名吉,冲韩嫣点点头,然后领着两个抬箱子的粗使太监和被分给韩嫣的小太监去韩嫣的屋子。现在的太监还不叫太监,而是被称为宦官,蔑视一点的称呼叫阉人什么的。不管怎么说,是个普遍被人瞧不起的职业。不过,韩嫣倒没有这种感觉,职业无贵贱么。而且,宦官按后世标准来说,其实也算是残废人,大家不能歧视弱势群体不是?

韩嫣的行李名单里,除了衣物、书简、之类用品,还有几袋子钱,祖父大人给了一小袋金子——二十颗龙眼大小的金子成丸状,要是韩嫣力气再小点儿就拎不起来,官方的解释是给他练习弹弓用的,至于为什么要用金子,解释很简单,先用重点的东西练练力气,以后用轻的就能打得更远,什么破理由。私底下的说法非常直接,你也算是懂事了,在宫里总有要用钱的时候,拿着花吧,花完了我再给,别惹事就行。

拿到金丸的时候,韩嫣很是囧了一下,“苦饥寒、逐金丸。”历史上韩嫣的金丸是用来扔的,现在,韩嫣的金丸是用来行贿收买人的。打定主意,除了给小费,其他的全攒私房钱了,整天跟在刘彘身边,别人都要给自己送礼才是。父亲大人也给了一袋,理由同上。最让韩嫣心酸的是母亲,包里除了几块金子外,还有些散碎的银子,一串铜钱,她甚至还拆了一对耳环上镶的珍珠:“拿好了,到宫里结点儿人缘儿了,娘没本事,家里又不能派人跟到宫里伺候,你看着给,让人家给你弄点好吃的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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