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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28)

上午的时间是给大家伙的,下午的时间就是给一些比较亲近的人的了,再说,这毕竟是营地,全堆在一块儿也不像话,于是,士兵们很有眼色地退下操练去了。韩嫣继续与李当户等人交流信息。

李广掌未央,消息自然可靠些,李家三兄弟此时便把朝廷动态又给报了一遍。这其中最大的事件,无过于新丞相的人选了——太常许昌做了丞相。空出来的太常之位交给了南陵侯赵周,而郎中令则由老实头石奋家的儿子石建担任,大理、大行令、内史,也都有了新人。

得,都是崇无为的,年纪还都不小,改变观念费了死劲了,尤其是石家,一向以恭谨著名,想让他们家的脑子转过来,真是难如登天,真是有得磨了。大家叹了一会儿,又巡视了一下营地,韩嫣便自回家了——他仍住在城外,城内的宅子只余吉利带着奴婢看守,住得远了自然不能留得太晚,况且庄子上还有正在整理的文件需要继续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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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韩嫣就正式露面了。他到场,大家并不惊讶,韩嫣复出并不是件秘密的事情,事先得到风声的人也不少,令大家惊讶的,却是复出后的韩嫣给人的感觉全不一样。大家略一寻思,也就释然了:少年得志,难免心高气傲。能与窦太后硬扛,自然是有风骨的,是咱以前没注意罢了。再者,经过前事历练之后,人,总是要长大的。于是,得出结论——这孩子长大了,长大了跟小时候就不一样了。这里面,韩则的舆论宣传,功不可没。

经了去年东宫一事,韩嫣的人气倒上升了不少,加之关于学说讨论的积累之类,如今他往大家跟前一站,倒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了。其实,如果大家前卫一点,可以用另一句话来形容:天然的强力冷气机,在四月初夏,为大家带来一阵地狱般的清凉。

朝会,尤其是现在的朝会,能有什么大事呢?众臣舞拜完毕,大家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了。刘彻很无聊,大家也很无聊,只是大臣与皇帝想的不一样:多一样不如少一事,只要皇帝别再折腾大家也就老实地呆着吧,别再把老太太给折腾出来了,到时候朝上再洗一次牌,还不定得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本着这样的心思,大汉朝的朝会保持着安静的品质,一直沉默了一刻钟。

刘彻不耐了:“谁有事要奏?”

众默。朝上奏事也要讲究个品级资历的,不能丞相不说话,你一个郎官在殿外哭天抢地说有冤案,这不是明显的拆台么?起码,得静一会儿,见排在你前头的人都不出来了,你再说话。于是,大家的眼睛一级一级地从上往下看,三公没有说话的意愿,九卿也没人愿意站出来。

韩嫣见前面没人有奏事的意思,这才出列:“臣韩嫣有事要奏。”

刚一回来,就生事?半年来没有正事做只在朝上装雕塑的大臣顿时来了兴致,也都想知道韩嫣这回又要说些什么,他说的这些与皇帝有多大的关系,会不会对以后的朝政产生影响。

韩嫣奏请的事情却是大家都知道的——点校经籍。不管真也好假也好,窦太后是发了话让他做这个事情了,之前把他禁足,用的就是这个比较文雅的说法。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做不得准,且不论当时韩嫣的名——忠孝之名与博学之名,那是两码子事,也不论他的年纪——这是个强行提前加冠的人,单说这样工作吧,这时的书籍,没有后世那样“浩如烟海”却也是“汗牛充栋”了,韩嫣又是个主张“兼容并包”的,各家学说都要理一下,并不是单治哪一家,单凭他一个人,怎么点得完?

如今,韩嫣回来了,他就借着这个由头,把这事又重新提了出来。不能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干,希望刘彻能够组织相关专业人士参与。朝中无大事,如今有了个能拿上台面的,大家都来了热情。再说,点校经籍啊,得是多大的事儿?点完了,是要国家明令颁行,为后世之范的,做这样的事情,哪怕只是在点校组里挂个名,都是名垂青史的买卖。

韩嫣能得这个差使,一是因为他是最早用标点的,对标点非常熟悉,又因着献纸的功劳才得了这个任务,二是当日窦太后打发他回家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借口,不然,他想进这个点校组,还真是没这个可能——年纪太小、资历又浅,新学说讲得不错,可大家点的是原来的旧书——遑论如今是他领衔主管此事。

之前韩嫣也跟刘彻说过这事,刘彻此时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既这么着,就着博学之士会同修订新书吧。”

整个朝会,也就这么一件大事儿,确定下来了以后,也就散了。这会儿,再没有人敢说“勿奏事东宫”了,未央宫的朝会散了,又去长乐宫报备了一下。

老太太最近被刘彻哄得不错,前日韩嫣又已经跟他报备过了,寻思着只要刘彻别动了她的根本,其他的,也就随这个孙子闹腾了,况且,点校经籍,也不是独尊哪一家,老太太对于韩嫣的政见,倒还算放心。

“成了,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吧,去寻些有真本事的,别找那些不安份的。”窦太后同意了。

“喏。”

韩嫣交给刘彻的名单里,是各家都有的,当然,此时最主要的还是偏向黄老与偏向儒家的,还有一部分是法家的——法家毕竟实用,想把国家治理好,没有法家还真不行。

刘彻看了名单,很想把偏黄老的全给划了去:“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让他们也分一杯羹。”

“臣此番是奉命点校经籍,这些书,以前臣也读过的,只是要论精通,毕竟不如他们。对事不对人。况且——”指了指名单,“这些人,在长乐宫那里颇说得上话,给他们面子,对陛下也是有好处的。”

“唔,”刘彻点头,“这倒是了,”忽又想了起来,“怎么又弄这些虚礼?这儿又不是朝上。”

“回陛下,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谨慎些好。”

“你今天怎么了?不对!这两天,你都不大对劲儿,出什么事儿了?”刘彻很不解,伸手抚上韩嫣的脸。

韩嫣一偏头,躲开了:“回陛下,没什么。就是刚复职,事儿多了一点儿,”不让刘彻插话,又指了另一些名字,“这些,有先前陛下命举贤良方正时入选的,也有在京中颇有名望的,有些人被闲置有半年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召回来,也算有个理由。”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刘彻一边的。

“还有这些,家学渊源,本人或许名声不显,可家教还在,说不定会有启发,点校经籍,不但是确定了句读、写法,还有注解的。”这是中立派的。

相信以刘彻的脑袋,不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果然,刘彻眼前一亮,要说什么,又止住了。唇角却压不住的往上翘,最后终是笑开了花:“阿嫣——”

韩嫣微点了一下头。

“修书是件大事,臣请陛下将修编之地放在石渠阁,那儿地方大,存的旧书本就多,想要翻查也方便。”石渠阁在未央宫,这么多有名望的博学之士齐聚未央,估计与商山四皓出山也差不多了吧?

刘彻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了:“真是太好了。”

笑完了,刘彻严肃地望着韩嫣:“正事儿说完了,说说你吧。”

原来我不是正事儿,韩嫣还是有些不舒服,也不答话,静听下文。

“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都不开脸儿,”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生气了?谁气你了?”

“臣——”不过是自己折腾自己,“刚回来,觉得宫里肃静了不少,不由得让人也跟着肃静了。”

刘彻阴了脸,当然肃静了,他身边的人都给杖毙了。

半晌,刘彻言道:“如今你是兼着两头差使呢,建章、未央两头儿跑,你忙得过来么?”

“回陛下,建章骑兵已经成军,现在不过是日常操练而已,那里本来就是轮番带队的。石渠阁这里,臣不过是领个头,真正要臣做的,也不多,不过就是跑跑腿的功夫,还不算忙。”

刘彻点头:“原本怕你累着,可建章的兵我也不想交给旁人,”其实是不放心,半年前东宫朝会,多少看似忠厚的人,最后缄口不语,给刘彻造成的心理阴影是巨大的,“这些书,也得你给看一下,省得有人夹杂不清,弄些不该弄的东西出来。”

韩嫣静听着,觉得情况很不好,好像刘彻如今能用的人,真的除了自己就没什么人了,不是这里不合适,就是那里不合适。

“好啦,也就累这些日子,等那边儿书点得差不多了,这里头兴许就有能趁手的给你分担一下了,你也能卸下担子。”刘彻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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