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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13)

刘彻是偷跑过来的,到了韩宅,也没走大门,翻了墙就进来。算他还有点头脑,没有翻到后院去,却被前院当值的韩禄给撞了个正着。

当日戏言差点成真,如果韩禄不是对刘彻还有点印象,怕是真要把他当贼拿了——韩宅的保全工作一向比较到位,要是被人偷偷埋个小木人儿说你巫蛊,那是全家都没活路了。韩禄见到刘彻,没敢让他等,直接把人带到书房来了。

当刘彻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走过来的时候,韩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刘彻走到跟前,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荡,韩嫣这才回过神来。

“你、你、你怎么来啦?”韩嫣舌头有些打结,脑袋也打结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刘彻满不在乎。

韩禄小声道:“陛下是翻墙进来了……”

现在可不可以昏倒?

好像不行!

于是,韩嫣怒视刘彻:“你就这么过来了?还翻墙,摔着了怎么办?一个人出门,跑这么远,连个随从都不带!”你就是个给我添麻烦的!不对!你就是个大麻烦!麻烦一向是躲不掉的,越躲越往身上沾,韩嫣想哭,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六儿守在外面呢,我怕别人知道,给你添麻烦,这不是要悄悄的来么?”刘彻有些委屈,解释完了,又有些生气,自己怕他被闲在家里受了委屈,巴巴地跑来安慰,谁知道没讨到好,反而被骂了一顿。虽然是关心自己没错啦,可是,终归没有得到想要的那种惊喜表情,心里有些闷闷的。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吃了么?饿不饿?会不会很累?你这种时候过来,会不会有人难为你?”

一连串的发问,砸得刘彻头晕眼花,终于有了笑影:“还没吃东西呢,我出来的时候,说是要歇在建章的。骑营里吩咐好了,要是赶不及,就说我带着人出去拉练。”

“禄叔,吩咐厨房做饭去。”

“喏。”韩禄忙跑了出去。

“去把六儿给悄悄请来,他以前来过咱们家的,你也知道的,给他也备一份饭菜,想也没吃呢。”

“喏。”

“这个给你。”顺手扔了个大大的包袱。

“这都什么呀?”解开一看,是在宫中时用的铺盖。这是在上林的时候连装修一起置办的,韩嫣在上林住的时候就用的它们,离开的时候韩嫣没贪这小便宜,回家的时候仍留在那里了,如今,刘彻居然连夜打包送了过来。

老板送你铺盖,是不是说,炒鱿鱼了?

疑惑间,刘彻道:“都说你小心,却连这个都不带,用惯了的东西,换了能习惯么?”看看书房小憩的卧榻上的铺盖俱是布制的,“你怎么能用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用这个了?”韩嫣笑问,“布的比绸的好用多了,宫里的东西不能太寒碜了,我才用的绸。其实,我顶用不惯这个的,布的东西盖着暖和,绸的东西,一贴着皮肤就觉得凉嗖嗖的。”

“什么东西刚贴上身都是凉的,焐一会儿就热了,毕竟是绸子的好。”

“可绸子一拿开就凉了,布拿开一会儿还是热的。”

刘彻叹气:“说不过你。”

“说不过啊,就再背回去。宫里的东西能随便拿出来么?”

“我倒是多管闲事了?”刘彻觉得自己好心遭雷劈。

“不是,”韩嫣耐着性子解释,“如今等着看笑话的人多了,还是别再授人以柄妥当些。”

刘彻看了韩嫣一会儿:“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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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儿最后还是被领进了韩宅,刘彻军营训练学来的站岗放哨显然是不适合本地特色的。

一起吃完了饭,刘彻开始跟韩嫣诉苦:“今天一天,老太太连着免了丞相和太尉!现在正打量着找个新丞相呢。太尉这个官职,我打算给省了,太尉掌兵,无论如何,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韩嫣继续听。

“昨儿阿娇还跟我闹,烦死了!”朝里说完了,自然轮到宫里了。

“夫妻俩,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能吵得起来,说明你们俩还没那么糟。”

“哼!”刘彻还是没缓过来,“你道她是为了什么?”

阿娇与刘彻拌嘴,原因很有限,以前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刘彻待她不好——这个不好具体是什么标准,要看她的心情。如今又添了另一个原因——待馆陶大长公主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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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这回是两条都占了,刘彻忙朝里的事,焦头烂额,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好颜色来对待阿娇,这已是让阿娇很不满了。

窦婴和田蚡被拿下,韩嫣被责令停职反省,一群儒生也被打压得缩了回去,另一些人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跑官。大长公主一向是跑官的热门人选,她也当仁不让,在这个时候又凑了上来。她这回倒也是为刘彻着想了,觉着自己荐的人,窦太后不会太生气,同时也会靠自己女婿近点儿,两边儿和个稀泥。再说,这些人,虽然不那么正直,却有另一样好处,不会跟皇帝拧着干,也算是对刘彻有所交待了。顺带的,自己也收了点好处。

刘彻不知道她的想法,被老太太狠狠打击了一通,心里正窝火着呢。身边的宦官也劝解他,可他的思想里,是并不很看重宦官的话的,尤其是在朝政方面,这些话就给他当成耳旁风给刮过了,再说,宦官也有两种,见识深的比如春陀、六儿之类,是不会随便说话的,见识浅的,想劝,他也劝不到点子上去。于是刘彻继续窝火,然后,碰到馆陶过来求官。

在刘彻眼里,馆陶、窦太后就是一体的,阿娇,原本不算,如今也算了——因此,他对馆陶自是没有好脸色。馆陶觉得委屈了,好心遭雷劈。跑过去到女儿那里诉苦去了,阿娇一听,想为她娘出头。一闹,就闹到刘彻跟前儿了。

又是一番忘恩负义的指责,阿娇觉得馆陶这也算是为刘彻着想了,哄哄外婆,哄得她开心了,不就结了么?可丈夫居然不领情,还给自己母亲脸色看,阿娇很扫兴,尤其是,帝后两人,各自身边的宫女宦官一大堆,大家都在看着,这,怎么下得去台?

结果,自然是吵架。他们成婚至今也有五六年了,人说七年之痒,帝王的新鲜感去得更快,哪怕是重压之下,刘彻如今待阿娇也好不起来。说白了,就是看着家里的黄脸婆,他烦了。再加上一切不顺心全凑一块儿了,刘彻态度更差了。

于是,他就跑上林去了,卷卷行李,翻墙翻到了韩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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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刘彻诉苦,韩嫣无语,最近他们常吵。阿娇似乎越来越易怒,刘彻先头忙朝里的事不在乎,如今闲下来,还是被迫闲下来,他更暴躁。

“喝口水,顺顺气,好不好?”韩嫣终于开口了,刘彻就是这样,有事闷在心里的时候,他想发泄,想找个人诉说一下。你听着就好,他说完了,基本上,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除非有什么一定要他知道的,否则,不要在这个时候插嘴替他拿主意。

刘彻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人,这种现象随着他的地位一步步地提高,越来越严重。疑心固然是一方面,大家唯唯喏喏也是一个方面,不唯唯喏喏的,说不定就有什么坏心算计他了。数来数去,就找着一个不跟他提要求的韩嫣。

韩嫣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欠了刘彻的,这辈子,他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自己还是当他的心情垃-圾筒。

“话说完了,心里好受些了没有?”扯起个标准化的微笑,“说完就完了,别记这隔夜仇。”

刘彻要发作。

“生气,对自己身体不好。人一气极了,就会冲动,然后做出许多事后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错事来。所以说,生气,是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刘彻静了下来。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罚自己个儿了。”

“就你会说。”伸手点点那个如花笑脸的鼻子尖。

韩嫣木了。刘彻呆了。六儿躲院子里去了。

“咳、咳”刘彻收回手,就手握成了拳在嘴前咳了两声,“你——还好吧?”

韩嫣也有些尴尬:“挺、挺好的。”

“你放心,我终不会忘了你的,一定会把你失去的都给你补回来!”刘彻坚定地说。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欠了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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