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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刃(76)

许刃抚着她灼烫的脸颊,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将手从她的手中抽离而出,重新放到桌下,掌心还残留着她的眼泪。

“小千金,醒醒吧,别自欺欺人了。”他的声音很冷淡,也很平静:“咱们好的时候,我是疼你,爱你,宠着你,但是时间长了,我也腻。”

“我这人,喜欢谁,发了狠用了力去喜欢,但是不喜欢便不会再多看一眼,明白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不是的!”她手紧紧握住拳头,露出青色的骨节,加大了音量:“高考那次,你就骗过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该说的,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尽。”许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你最好快点离开,我女朋友是这个时间过来了。”

说完他转身决绝地离开,程池愣了几秒,扑过来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用力地扯住,她大力地哭着求他:“许刃,你不要骗我,没有过去的坎,不管你关多久我都等你,等你出来,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丢开,你不能丢我一个人!”

没有什么喜欢是一成不变,没有什么爱会永垂不朽。

他缓缓闭上了眼。

眼泪已经彻底花了妆,程池从来没有这般地绝望地求过谁,亦从来没有这般深刻地爱过谁,此时此刻,什么骄傲,什么尊严,什么面子,在即将失去他的恐慌中,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原来前几日的刻意回避与故作轻松,根本就是不能相信他们会真的分手,不能相信那么爱他的许刃会真的推开她。

现在,她有点信了,她感到害怕,惶恐。

穿制服的警|察走过来,拉扯程池抓着许刃衣角的手,可她拽得那样用力,骨节都发白了,全身颤抖着拖住他,几乎要跪在他面前,求他别走。

许刃闭上眼,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程池被监管给拉开了,她又惊慌地抱住了许刃的手臂,死死地抱着,她的性格本就偏极端,爱什么,恨什么,都是发狠用力的。

此时此刻,两个监管过来,都无法将程池从许刃身上拉开。

她不想闹成这样的,她不想的,她化了妆,体体面面地过来,她想与他像成年人那样,交流,谈话,解决问题,她想让许刃看到她的决心,她都已经想明白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信,不管他要怎样绝情地推开她,她都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可是,当他那样温柔地说,我女朋友要过来了。

她终于还是崩溃了,那是她的许刃,是她的啊!怎么能有别人,他怎么能像待她那样,去对待别的女人。

“许刃,程池好喜欢你的,你不要这样伤害她。”她紧紧抱着他,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她亲吻着他的左臂:”以后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爱你了许刃,求你不要这样。”

许刃将她的手一根一根,从自己的手臂上掰开,她那样用力,掰开之后,又重新紧紧抠进他的肉里,许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女朋友要来了,我不想让她误会,你这样,真的不好。”

“你以为我是因为不想耽误你,才故意说这些话对不对。”许刃端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沉声说:“我的女朋友,因为我,被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我不可能抛弃她,明白吗?”

他的话,将程池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她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身上滑落了。

“你站稳,我就松开了。”许刃说完,放开了她:“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不会再见你。”

程池怔怔地,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的确是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会面室走出来的,脑子里空空当当,灵魂似乎被抽空了,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杨靖在走廊边等她,见她出来,状态似乎非常不对,他跨步走过来,想要扶住她的手臂,程池却摆了摆手,背靠在墙壁上。

“杨靖,给我点根烟。”

杨靖将烟点着了,自己抽了一口,然后递到程池的嘴里。

她闭上眼睛,深长地呼吸了一口,烟草香一点点袅着她,带着胸腔的剧烈撕扯的疼痛,吐了出去。

刚出大门,她便看到了那个女人。

白思思。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在了肩膀上,打着淡妆,容颜秀美,与她擦身而过。

程池猛地转身,用力揪住了白思思的手肘。

“他给了你多少钱?”她将她推倒墙边,死死地瞪着她的眼睛:”多少钱让你陪他做戏?我付你双倍,不,十倍,百倍,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杨靖走过来拉住了程池:“你冷静一点。”

白思思挣开了程池的拉扯,退后了好几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防备地看着她。

“抱歉。”杨靖对白思思说完,用力地拽着程池,与她撕扯着,最后是直接把她扛起来,带出了大门。

“许刃很爱我的!”她冲着白思思的背影,绝望地哭喊着:”他爱我的!”

杨靖将程池扔进了车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不要再给自己找难堪了。”他点了根烟:”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你,很逊,知道吗。”

“杨靖,许刃跟我说那个女人是他女朋友哎!”程池哭着冷笑:“他当我傻啊?”

“你是傻,傻爆了!”杨靖将烟头扔出车窗,看着程池,冷笑了一声:“作戏?那个女人被强|奸了,程池,什么样的戏能做到这个份上?”

程池不再说话,将小腿放在座位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面,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细细碎碎,像猫儿的交换,一点一点撕扯着他的心。

杨靖的五脏六腑都深深浅浅地痛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程池的肩膀:“好了,迈过了这个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

☆、第58章 崩跌(5)

白思思走进会面厅, 许刃坐在桌前,低着头, 夕阳斜入,他整个人埋没在阴影中。白思思甚至能从空气中, 呼吸到某种剧烈悲伤过后的万籁俱寂,男人最绝望的时候,往往是沉默的。

“刚刚出去的时候,遇到她了,我从来没见一个女人, 哭成那个样子。”

“她坚信你深爱她, 近乎成了信仰, 你这样会毁了她。”

许刃深长地呼吸着, 平复着心腑那剧烈的痛感。

“她不会。”许刃说。

他懂她, 她有一个坚定的心和勇敢的灵魂。

她受得起。

那才是她, 被他深爱的她。

-

暑期在席卷全国的高温热浪中悄然而至。

七月上旬整小半月的时间, 程池住在许刃的出租屋里,每天锲而不舍地往监狱跑, 不过许刃并没有见她, 一次也没有。

好几次她坐在走廊冰冷的座椅上, 眼睁睁地看着白思思被看守带着进去, 有时候是半个小时, 有时候是四十分钟,她出来,她便跑过去, 抓着问她,许刃在里面好不好,瘦了吗,晚上能不能睡好,需要什么?

白思思待她的态度,很冷淡,近乎是刻薄,而程池浑然不觉,她已经不要脸了,她只要许刃。

甚至连狱警都贿|赂了,十万,二十万,只求他能把许刃带出来给她见一面,见一面就好。

终于,还是程正年亲自从鹿州赶过来,将程池直接给锁进了他过去在上海郊区购置的别墅里,免得她再出去丢人现眼。

程池性子里的倔性,此时此刻才真正地显了出来,她开始绝食,谁也不见,谁的话也不听,连着三天,滴米未进,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程正年走进她的房间,她屈着身子躺在床上,发丝凌乱,眼圈微红,脸上的轮廓更显得突兀了很多,露出了大而红肿的眼睛,看上去憔悴极了。

程正年也心疼极了。

“爸,求你。”她哑着嗓子,已经出不了声了。

“程池,不是我不让你去见他,是许刃他不想见你。”程正年坐到了她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