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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88)

作者: 公子易 阅读记录

射不透皮甲的火枪,能有什么用处?何况这种枪的射程也就是百步开外,不待一轮射过,敌人的骑兵就冲到眼前了。不由得苦笑不已,又是一个没有用处的发明!桓震的头开始疼了。首要之务在于提高射程。好像应该加置膛线……可是他十分怀疑三天造一支枪管的水平,究竟能不能在枪管上加上膛线?说来说去,还是要搞出铁模铸造技术才行。

绕了一个大圈,结果又回到了,桓震懊恼之极,放下火枪,一言不发,回身便走。孙元化一怔,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桓震候他走近,叹道:“我真是没用!”孙元化不解道:“百里怎如此妄自菲薄?你一句话,便将火枪由绳火改为燧发,了不起得很,老夫衷心佩服。”桓震只有苦笑,他一个四百年后来人,知道这些又有甚么出奇?何况他也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真正进行工艺改良的还是那些工匠。

想着想着,思绪又回到铁模的涂料上来。原先用的涂料是以细稻壳灰与细砂泥加水为第一层,细煤灰加水为第二层,同金属范铸造农具犁铧的技术是一样的。可是大炮要求的精度比犁铧要高得多,这种涂料显然不能满足需要了。然而用甚么代替好呢?现代铁模铸造是用水玻璃砂,但这个时代却叫他哪里弄水玻璃去?难道还要先发展近代化学?恐怕到了那一天,后金兵早已经攻破北京,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都不知屠了多少遍了。

他想不出好法子,索性撇开不想,邀孙元化到炮场去看工匠制作泥范。因为每个泥范只能铸一尊炮,而泥范干透至少要三四个月时间,所以桓震下令所有工匠一起投入,场地能摆多少泥范就做多少泥范,尽量减少时间损失。

场中一派忙碌景象,众工匠来回奔忙,并没发觉两人悄悄走了进来。王天相推着一车泥跑过,险些撞到他身上。

桓震闪身避开,一把拉住王天相,佯怒道:“你没头苍蝇一般乱跑甚么!”王天相见是桓震,连忙跪下行礼,道:“我爹腿摔折了,因此我来替他。”桓震“啊”地一声,安慰了他两句,挥手要他自去,心想是不是去看一下他爹?忽然记起自己高中时代也曾经伤了腿,那时候一帮同学还在他的石膏上面签名留念,煞是有趣。

想到石膏,不由得“啊哈”一声大叫起来,就是石膏!先前怎没想到?中国古代对石膏的认知十分久远,不过却是作为一种中药的。然而石膏磨成细粉,不是正好符合要求么?他心中狂喜,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孙元化在旁瞧得奇怪,当下出言相询。桓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没料到居然山东就有大面积的露天石膏矿,这下子当真捡到了宝。

只是他的这个构想,还需要先行试验,当下要诸葛佐替他安排船只,从山东运一些石膏过来。明代石膏不属官营,操作起来十分容易,块状生石膏只要加以煅烧,就变成了熟石膏,加以研磨,很容易得到细粉。

【——这两回写得累死我了,想我一个文科生又要研究铁模铸造,又要研究烧石膏,真是……tnnd要老命了。石膏粉做涂料,是我自己的奇想,现代铸造并没用过这种东西。然而询问相关人士,答曰理论上可以,那么就认为可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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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回

一时发了几句牢骚,没想到还是有人我的……我会继续努力,多谢各位了。以后作品的基调不会变,何况我自忖也不是那块写yy的材料……顺其自然吧。

另,建了一个群12183990,请喜欢的朋友加入聊聊……

石膏粉果然解决了问题。砂眼虽然还有,但已经不足以影响质量,而温度控制方面,一群工匠经过多次失败和摸索,也从中找到了经验。两月之后,铁模铸炮终于投入运营,四十名工匠负责一个模具,一天可以出炮三门到五门不等,比起以前那种蜗牛效率,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有了铁模可用,桓震便立即着手改良火枪。枪管的问题很快获得解决,枪模只不过是炮模的微缩化而已,只要有了铸模,大批生产很是简单。膛线却十分费难,他只知道膛线就是螺旋线,却不知道如何在枪管上加上膛线,更不知道怎样的膛线才是最好的。

尝试了许多次之后,终于还是岛上一个曾经做过壶匠的士兵,想出了一种长柄钩刀,实际就是在铁棒上嵌装一小片具有一定倾斜度的刀刃,将枪管固定,用钩刀伸进去反复拉动数十次至一百次不等,就能弄出一条膛线了。只是钩刀刀刃要求的硬度甚高,要花费不少时间力气才能锻造出一柄。经过反复比较,最后确定四条右旋膛线能够达到的射击距离最远,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在一百步上射击皮甲,已经可以射穿两层。如果将来改良弹丸,大概还可以提高穿透力。

另一方面,他向朝廷要求加派工匠,也有了回复,等到秋后就会有五百人来到岛上。李经纬在遵化经营铁矿,也十分顺利,觉华岛这边每天都要大量的铁,基本全是从他那里低价购进的。照着桓震的吩咐,遵化铁矿的所有工人,都是山西和陕西招募的饥民,可是一个矿能有多大能力?陕西饥荒不止,叛乱早晚还要爆发。其间崇祯两次下令赈灾,但地方官得了赈银,往往转手塞入自己腰包,秦晋之地民不聊生依然如故。

袁崇焕那边,自他在广东接到了回任的诏书以后,并没立刻返回辽东,而是在家乡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到了四月,崇祯皇帝实在等的不耐,于是再次下旨升他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相当于抗清总司令了。这一回袁崇焕才离粤赴京,七月,到达北京,崇祯在左安门平台召见,袁崇焕提出三大原则:“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着,战为奇着,和为旁”以及“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向崇祯许下了五年平辽的诺言,皇帝很是满意,对他大加赏赐,言听计从,信任之专,恩遇之隆,实是罕见。

这段时间以来,宁远缺饷很是严重,士兵已经四个月不曾见过饷银的面了。桓震明知七月底就要爆发兵变,可是却闷声不响,存心要崇祯陷入无钱可用的境地,然后才好设法说服他从海上取利。每日只是埋头造炮,造得的大炮除供应本岛防御之外,就用船只运送上岸,分发到宁远锦州等地。这段日子,过得倒也安宁,然而每每想到陕西局势日复一日地恶化,心里就如同火烧,万一当真重复了昨天的故事,那可怎么是好?他并非没有法子挽救局面,但军国大权在皇帝的手里,他说不,又有谁能反抗?

宁远既然缺饷,觉华岛也不能置身事外。近来士卒已经开始浮动,陈兆兰与诸葛佐努力弹压,哪里有半分成效,工匠们也是人心思钱,甚不安定。桓震没有办法,不得不想方设法地筹措银子。正在捉襟见肘之际,忽然收到京中传来的一份邸报,说是郑芝龙归顺朝廷,官海防游击,桓震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他以往对郑芝龙的认知仅限于他是个著名海盗,是郑成功的父亲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接受了明廷招安的。这么一来,他心中又有了一个主意,只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替他办这件事情。

数日来一直不住盘算,就连吃饭走路,也总是呆呆思索,好在他是岛上级别最高的官员,只有人家躲他,没有他躲人家之理,就算出着神撞到别人,也没人说他不是。这天吃过了早饭,又照往常一样先去炮场,再去枪坊巡视,不料刚到龙宫寺门前,便见一队士兵,押着一个囚犯,从寺门经过。桓震心中好奇,拦住询问,却原来是捉住了一个倭寇的探子。

他深以为奇,不是说万历之役以后倭寇已经气数尽丧,怎么这时候却又捉住了探子?而且在他直觉之中,倭寇一直都是为祸东南,现下怎地又到了北方来?而且还是军事重地觉华岛,难道倭寇同建虏竟然已经勾结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