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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柏林的六月船歌(35)+番外

作者: 美岱 阅读记录

别说学琴了,我整个人都麻了。

恍惚间几个小时度过,我脑袋快要支撑不住,眼皮都开始打架,他突然说:“睡觉吧。”

我睁大眼睛看他:“我……我还是回去好了。”

“已经凌晨了,莱茵。”

他走向卧室,掀开白纱帘,也不回头看我,只是说:“你睡沙发。”

他的身影没入卧房,随后灯光逐渐暗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向沙发。沙发很柔软,丝绒的表面很暖和,壁炉里氤氲着最后一点火光,提供着恰到好处的暖意。疲累在瞬间席卷了我,我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这一晚,我睡得很安心,梦里总是有一双修长的手在飞舞。

那时我尚未意识到,原来我们的开始,便是在这个东柏林的雨夜。

直到很多年后,我也一直会怀念这个雨夜。

他第一次教我弹琴,第一次为我念诗的——

这个雨夜。

翌日我醒来,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我小心地叠好就想偷偷溜下去。他从浴室里走出来,裸着上身,银金色的发丝上还缀着水珠,仿若深秋的朝露。

“下周六晚上继续学。”

他甩下一句,穿过琴房步入卧室,看着他那洁白如玉的后背,雕塑般的肌肉线条,我的脸又不可避免地羞红了起来。

啧,好一个斯拉夫美人儿,简直就是雪地里的精灵,空灵的不像话,无关乎欲望,仿佛纯洁的化身。

莱茵啊莱茵,你昨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下楼后,我开始工作。不久后安索洛夫说为我在一楼后的偏厅里留了间房。

“是将军吩咐的,说你过来卡尔斯霍斯特太远啦。”

我点头,这倒也是,几乎横穿整个东柏林,每日耗在电车上的时间差不多都要三四个小时,为了能够准时抵达,我不得不每日凌晨就出发。

在诊所照顾病人都没这么累的……

于是从这周开始,我顺理成章地在白色宅邸拥有了一间小卧房,每周六我都被允许在这里留宿,但没人知道的是,我从来都不在一楼的偏厅睡觉,因为我会在他的琴房里学琴,学完之后睡在沙发上。当然,这都是他的命令,虽然令我不解,但我从未想过违抗。

从未想过,甚至有些期待。因为他说,等我学会演奏六月船歌时,他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明白他在说什么,那双深绿的眼眸里露出的狡黠的光,让我觉得自己被玩弄在手心。

就像艾伦时常把玩在手心里的那只小老鼠。

我是他的小老鼠。

白色宅邸的周末是冬日的梦,而在萨沙的诊所里,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以为凯瑟琳在得到萨沙的回应之后会变得很愉快,但这个奇怪的女人却总是站在窗前默默流泪,面对我的关心,她默然不语。

我想不通萨沙那样温暖明媚的人为何会使她伤心,但我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高兴,因为萨沙对我是很好的,他会和我一起用午餐,会细心地教导我各种护理知识。

他还说,如果时机成熟,他愿意支持我去读医学院。

我简直不敢相信,但思索之后我还是拒绝了他。

我对他说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让我的好朋友现在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苦,如果我那么轻易地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那对我的朋友来说也太残忍了。

萨沙只是温柔地笑,他总爱抚摸我的头,说:“我知道莱茵是善良的孩子。”

我已经快二十岁了,但萨沙总说我是个孩子。我们踱步在教堂前的宽阔广场上,我仰望着他,想把他的笑容一辈子刻在心里。偏斜的日光将我们的身影拖得很长,长到纠缠在一起,让我以为那些时光可以永恒。

在家里时,我会和艾伦讲我在白色宅邸和诊室的双重生活。我说那两个人简直是极端,每当谈起尤利安时,我的表情总是很复杂,而说起萨沙时,我总是欢欣雀跃的。

艾伦很喜欢听我讲述我在诊室里的工作,他说等他毕业了之后也会开一间诊室,我劝他可以去和萨沙聊聊,而艾伦则是耸耸肩,说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萨沙的竞争对手,所以还是保持距离好了。

我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双重工作并未将我完全割裂,在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中,我们迎来了圣诞节。

1950年的平安夜,东柏林下起了大雪,光秃秃的榉树上落满了白皑皑的一层,雪让街道变得泥泞,混杂着泥水总是弄脏人们的裤脚。广播里有几个频道放起了圣诞歌,尽管我们已经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我们大多数人都保留了信仰。

诊室和学校都放了假,我和艾伦在家度过。我站在窗前抽烟,在家是我为数不多可以抽烟的时间。诊所自不必说,白色宅邸内,安索洛夫告诉过我,那里除了将军和索尼娅之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