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柏林的六月船歌(26)+番外

作者: 美岱 阅读记录

我看向莉莉丝的那栋早已易主的宅邸,碎石路上我和米夏在那里为争夺莉莉丝而打架,总被石子划伤腿。我们会坐在灰色的水泥阶梯上,靠着金属栏杆,百无聊奈地抚摸她种植的郁金香等她回家。

三个人,现在就只剩下我了吗……

这里,只剩下我了吗?

艾伦搂了搂我:“走吧,莱茵,朝另一个方向走。”

他扶着我走出了街区,来到了洪堡大学的校园,突然,我的意识飘回了我五岁之后的日子。那时,我的母亲和我一样失魂落魄地走在这片美丽的校园里,只是我没有她那样歇斯底里,抓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教授的人就央求他们把她的丈夫还给她。

而我的米夏,我可以央求谁来还给我呢?

艾伦让我坐在一张长椅上,给我拢了拢围巾,说:“乖,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两个三明治过来,你该补充点体力。”

我点头,其实毫无食欲。

我呆滞地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混沌,我想我大概是做了太多坏事儿了,耶和华要惩罚我。

本性就坏的人去做坏事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如此,而本性善良的人去做坏事更加不可原谅,因为那是他们的有意为之。

我默默流泪,鼻子完全被堵住,被冷风吹得生疼,突然,我注意到离我不远处立着一道身影。

他宁定地看着我,微皱的眉心显露出不解。

深沉的灰色大衣,秀气的金丝眼镜,优雅的圆顶礼帽。修长挺拔的身材,温文儒雅的俊美面容,我在一瞬间就记起了他。

他看我,我看他。

我再次哭出声来,颤颤巍巍站起身,朝他走去:“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撞你们的,我把教授撞伤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得是那样伤心,抓着他的袖子猛烈咳嗽起来,我想我涕泗横流的模样一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他只是从兜里拿出一张手帕,十分绅士得体地递给我:“别哭了,教授已经没事了。”

我接过手帕擦拭眼泪,淡淡的海洋味道涌进鼻腔,真丝的触感细腻滑润,就像莉莉丝在用她的双手安抚我。

我抬头看向这个温柔的男人,露出一道惨淡的笑容,摇了摇他的手:“原谅我好吗?”

他棕色的瞳孔微微睁大,随即轻轻一笑:“你得亲自向教授去道歉。”

我点点头,全然忘记自己此时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不解和奇怪。我只觉得胃很痛,很难受,头开始发晕,随后哇地一声,我吐出一股酸水,整个人朝前栽了两步,他赶忙扶住了我。

“我想您需要治疗,先生。”

“不需要。”我回转身紧紧抓住他:“带我向教授道歉,我要忏悔,先生,我做了太多坏事儿了,我不该打碎安德森太太的盆栽,我不撞伤教授,我不该把卡尔三兄弟打残,我更不该……”

我将头抵在他的胳膊上,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重蹈母亲的覆辙:“不该去报什么该死的仇,哦!先生,求求您,带我去向教授道歉,我错了……请把米夏还给我……还给……”

我突然喘不过气来,两眼一黑,腿瞬间软了下去。

“你实在有够奇怪。”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而男人坐在我身边,他穿着白大褂,正在调试药剂。

“两次遇见你时,你都是在道歉。”他柔柔一笑,“可你都是在道歉什么呢?”

他推了推注射器,一小股药水从针管里涌了出来。

“肌肉注射有点疼,但会让你好得更快。”

他站起身,掀开我的被子,然后把我翻了过来,扒下我半边裤子,对准我的屁股就扎了下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我都没反应过来。

痛楚让我瞬间清醒,这是在哪里?这个人又是谁?

“啊!”我惊叫一声,提起裤子就往后缩,捂着屁股睁大了眼睛:“你是谁?”

他弯起眼睛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注射器,向我伸出了手:“我是萨沙·科帕茨基医生,而你现在就在我的诊所里。”

我哑然地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心很暖,让人感到安心,就像他的眼睛,望着我时温柔得就像圣母玛利亚。良善与怜爱快从他眼里溢出来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是医生的缘故。

我转头朝窗外看去,格斯萨曼克教堂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优雅的尖顶上散发着圣子耶稣受洗时所降下的熠熠光辉。整个普伦茨劳贝格区都笼罩在一片密密实实的金色下,孩子嬉戏笑声在飘荡,老年人互相搀扶着散步,树荫下年轻人在偷偷接吻。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和,美好得不像话。

“你呢?”他如水般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听完别人的介绍后要介绍自己才算礼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