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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柏林的六月船歌(12)+番外

作者: 美岱 阅读记录

尼雅奶奶宠爱地帮我揪掉毛衣上的毛球,抚着我的后背宽慰说:“你会迎来新的人,小莱茵。”

我泣不成声,那一晚无言地抱着她,黑夜似乎变得特别短暂,一个眨眼的功夫窗外的天际就泛起清明,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耀进客厅时,尼雅奶奶呼吸变得浅浅的,直至消失。

米夏闻讯赶来后,把失魂落魄的我从沙发上扯起来。他在报纸上登上了讣告,许多奶奶的旧友都来参加了她这场由街头地痞流氓操办的葬礼。

我和米夏在葬礼上抱头痛哭,叫米夏那一众小弟都看傻了眼。

葬礼结束后,我时常觉得屋子太过空旷,米夏说我该找个室友,正好也可以收点房租贴补家用。我虽然和米夏的那个小组织藕断丝连,但他从不让我经手他手上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用他的话说是不想拉我下水,要死就死他一个就好了。

二月的一个安静的下午,日暮暖黄色的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我正躺在沙发上抽烟,看着烟雾缭绕在余晖中,空气中有一种旧木头混杂石灰的味道,来自于附近被修葺和翻新的建筑物。

这个城市要变了,我的柏林,即将焕然一新。

抽完三根烟,本就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更加混沌,似乎难以聚焦,我突然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连房门被敲响了三遍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迫使自己清醒,我站起身,拖着疲软的身子打开了门。

“穆勒先生吗?”

声音响亮,带着浓重的德累斯顿口音,我抬起眼睛,无神地打量眼前这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嗯,长得挺漂亮,狡黠的棕色眼睛,线条独特的鹰钩鼻,锋锐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像个无利不图的奸商,但笑起来时又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显得憨态可掬。

“您是?”

他穿着考究,衣领浆得雪白,灰黑色的套转崭新而考究,精准地勾勒出他瘦削的身材。米白色安茹式的羊绒手套上秀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金色纹饰,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名贵的剑桥包。

他眨了眨魅力十足的棕色眼睛,脱下手套向我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右手。

“在下是艾伦·克劳德。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的招租广告,提前打电话联系过您,但并无人接听,只能冒昧来拜访您了。”

我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心暖烘烘的,而我则冒着冷汗,我突然感到胃在痉挛,痛苦地皱了下眉头。

艾伦·克劳德似乎没想到我现在是这副模样,他皱了皱眉,关切地问:“您没事儿吧?”

“我......没......”我想说我没事,但却不争气地双腿一软,整个人朝前栽去。

于是莱茵·穆勒在见到他的新房客艾伦·克劳德的第一天,就像有预谋似的倒在了人家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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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冷战时期开始啦!

莉莉丝死去的那场战役是著名的“阿登战役“,是二战结束前西线最后、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德军在节节败退下主动出击,却惨遭失败。在纳粹德国女性军官是不上前线的,所以莉莉丝这里是个伏笔,特此说明一下。

另外,东西柏林在1949年5月后检查站和路障拆除,两地居民还是可以通过Ubahn和Sbahn提供的交通服务一定程度上自由穿梭。

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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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患上了低血糖,穆勒先生。”

在喂我吃下一勺砂糖后,艾伦·克劳德提议说去市区的一家名为“莱茵河畔”的高级餐厅里吃饭,算作他送我的见面礼。

“我可还没答应让你住这里呢!”我从沙发上挣扎着坐起来,想摸根烟来抽。

艾伦咧开嘴角,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精明的狐狸:“您会让我住这里的,因为您需要钱,也需要人陪伴。”

于是我被这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男人拖到市区的“莱茵河畔”吃上了高级的炭烤猪蹄,餐厅里飘荡着现场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巨大的水晶吊灯流转着华丽却不艳俗的光芒,身穿硬领西服的男招待穿梭来去,我穿着件起球的旧毛衣,虽与这里格格不入但仍旧怡然自得。

那钢琴曲可真好听啊,看着演奏钢琴的表演家,我心里止不住羡慕。

用雪白的餐巾擦完油津津的嘴后,我发出满足的叹息。要知道可怜的莱茵还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我想下次等有钱了一定得带米夏来一趟。

艾伦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说:“我可以对您不用敬语嘛?似乎我比您年纪要大。”

“随意。”我耸肩,“叫我莱茵就好。”

他笑得眼睛弯弯,说:“你就叫我艾伦吧,我二十岁,是一名就读于柏林洪堡大学医学院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