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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珑杀(86)

作者: 好酥一枚春卷呦 阅读记录

“谢太傅,你就应了我罢~”

小胖墩手脚齐用的攀附在谢殊腿侧,骄纵的模样颇为令人头疼。

“太后若是知道你在太学如此作为,定然是要寻你母亲来的。”

屈腰将他的小胖手从自己身上拨下,一墙之隔的外廷翰林书声琅琅,传至谢殊耳侧,他忽有些哭笑不得。

谢铮衡看重这些寒门子弟,无非是为了防着自己吧。为了姚氏他当真是煞费了苦心,甚至不惜违抗家族,来扶植新的傀儡。

“父亲,清砚对您当真无用了么?”

谢殊心底怅然,眸下晦涩,手中一沓厚厚书卷蓦然坠地,发出一阵巨响,还在他身侧胡搅蛮缠的柳霄明瞬间萌生了一股怯意,撒腿远远的跑开了。

沈尧安将傅翊的旨意传至太学时,已近日暮。

谢殊一动不动的独坐案间,手下细毫沁了方砚浓墨半悬空中,浓稠墨色滴落在宣纸上,晕出大片刺目的黑云。

天色昏沉,屋内却并未明灯。几位老太傅讲授完课业,早早的便开始归家饮茶,含饴弄孙,只他一人独留静室内,思绪冗长。

“下值了,不早些回去,清禾会担心的。”

一抹拂尘残影遮蔽了窗楣漏下的少许光晕,沈尧安一袭浅色飞鱼纹官服闯入谢殊眼帘,他屏退身后跟随的小太监,孤身一人立于案前,折身放下一卷明黄的圣旨。

“谢殊,陛下重用你,是为了清禾,莫要让她寒了心。”

沈尧安蹲下身,双手交叠拢在袖中,凑近谢殊耳侧低语道。

谢殊坐在案前,半边脸埋在阴影中,将手中的狼毫细笔架在璞玉雕饰上,冷白的长指拂开那卷明黄,傅翊此举是以他为饵,要彻底折下谢铮衡的羽翼。

“圣上的意思,是要谢太傅担任主考监,换言之,这条为朝廷广纳贤才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呐!”

沈尧安凤眸微眯,他与谢殊可以说得上是老相识了,昔日未进宫前,京都官宦子弟大多承学于兆京南郊私塾,当时来回路途遥远,少有学子既无车马,亦无年长的管事仆从在近前侍候。

谢殊在南郊私塾常被世家子弟欺凌,他那会儿不是嫡子,能进学塾亦是求了谢铮衡饶久,怎奈姚氏不松口,区区一个外室子怎配挂上相府的名头,故而只得徒步前去。

沈尧安那会儿与谢殊是同窗,曾出于善意载过他几回,谁成想一段时间后,大理寺拨下来查案的御史,就在沈府的车架内查到了私通敌国的文书,随后圣上下旨,沈氏满门获罪,秋后执行。

“沈大监当是恨我入骨,今日的这般好心,谢某恐是无福消受了。”

谢殊抬眸,正对上那双压抑黯淡的眸光,沈尧安指节泛白叩在他身前的桌上,隐忍之色尽显。

“我心知你欲将我千刀万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当初那个人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你又如何提防的住?”

他神色平静,恍若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种变相的承认更激起了沈尧安的怒火。

“你做惯了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只要身旁能利用的人绝不会姑息半分,又何必在此伤感谢铮衡招婿欲要替代你的位置?”

沈尧安揪起他的衣襟,强按住他的手,逼迫其接下圣旨。

明黄长卷在两人猛烈的争执中铺散垂落,谢殊任他动作自不还手,就在前边圆领被扯下的那一刻,左肩伤患纱布包裹处,多了几道尖锐的划痕,一直蔓延到后背骨脊处。

沈尧安恍惚间停下动作,他虽不能人事,却并不意味着不知晓谢殊身上的痕迹自何处而来。

“谢殊,你是在羞辱我么?”

周边冷氛一瞬凝固至冰点,他这一生的苟且皆是拜谢殊所赐,从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沦为手握权柄的御前大监,这条路他走得极为艰难,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谢殊不语,仰面瘫倒在竹席上的神情透着浓浓的讥讽,似是在自嘲又似在嘲笑眼前人。

他单手拂起额前碎发覆于眼上,下颌骨轮廓分明抖动不止,那发狂的笑声后透露着无尽的苍凉和悲哀。

那是他在南郊学塾第一次有人对他伸出手,沈府的轩车并不华美,反而有几分破旧。在颠簸的车内,沈尧安热情的将自己的吃食分予自己。

结果第二日,谢铮衡得知此事就喊他去了书房,沈家清廉常年外派,身居管制异国番邦海运的要职,谢家有意结交藩王获得他们在朝堂上的支持,自然要先把沈家的人从那个位置上的人拉下马。

谢狰衡承诺此事一成,就将他带回相府。

“沈大监如今身居高位,岂是我一介夫子敢折辱的。”

谢殊偏过头去,将整个身子彻底沉入阴影之中,他舍弃感情作为谢狰衡的夺权工具活了这么久,比之沈尧安,自己仿佛才更像是那一个‘残缺不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