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食记(234)
林勰暗道一声坏了,真将这六十六首做成,拜堂不得明日,洞房不得后天?!更何况,真做了六十六首,估摸着谢鸣苍那厮也就被榨干了,还洞哪门子的房?
他当即张罗:“来来来,哥几个一块来,编一首是一首。”
谢沣心实,本还想着这样是不是算作弊、是不是会耽误他娶媳妇,见里头人应了才知舅兄本就是想着这样。
一时间,声音缭乱,雅俗共赏,不同风格、水平的催妆诗透过门缝传入——
既有七言,如“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1);又有五言,“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2)。
既有骈句打油诗,“今日天晴好,出门娶媳妇”;也有不骈句的打油诗“我问夫人嫁不嫁,夫人说嫁”......
谢沣属实也没有想到,本来该庄重大气的迎亲之礼,竟成了弟兄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场子。
不过好在人多力量大,六十六首很快就作够了,他终于得以进门。
寻月棠一身与他相配的喜服,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闺房。此时寻峥已不复堵门时的嚣张模样,与郁白梅坐在正堂上首,见妹妹持扇而来,徐徐跪别,一向阳刚的汉子,只开口说了句“去罢”,竟就掉了泪。
郁白梅上前低声提醒,“棠儿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可已是来不及,寻月棠抱着扇子的手抖个不停,眼泪哗哗往下掉。谢沣在旁边站着,局促无比,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寻峥擦干泪,上前蹲身,背着妹妹往花轿上行,“盘儿,快将眼泪水擦哥哥背上,别让人瞧见了。”
这话一出,寻月棠的泪算是擦不干净了。一直到行到谢府下轿,眼圈都还是红通通的。
谢沣下马,却没如习俗一样踢轿帘,这意味着夫主与新嫁娘立规矩,他觉着自己无什么规矩要给寻月棠立,便只轻轻叩了叩轿子,低声提醒了句:“王妃,到了。”
寻月棠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样叫自己:是了,自己今日起就是定北王妃了。
她在轿里头轻轻敲了敲宝瓶,回谢沣“我已知晓”。
“王妃,出轿罢。”谢沣又道。
有婢女上前打帘,寻月棠一出轿就被谢沣背到了背上。
外面围观的弟兄见谢沣溺妻如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口哨、呼声、叫喊不断,一路随着两位新人到了正堂。
谢沣“坏规矩”的地方还不止这些。
旁人家黄昏行礼,走的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而后将新娘子送入洞房,新郎自回前厅待客,犹过许久才得以回房。
谢沣带着寻月棠拜完了堂,就牵起她提着杯子满堂敬酒。
在场的多是他的同袍,大家当日北地得胜,与寻月棠的支持离不开。今日总算是与人修成正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寻月棠与他一道站到弟兄面前,让所有人知晓,这样卓越出色的女子,是他谢沣的妻。
席间的称呼也是五花八门,“王妃”、“将军夫人”、“弟妹”、“嫂子”......叫什么的都有。
寻月棠一一应下,举着白水杯子回敬。
走完一圈后,两位新人去后头换下了更为简便的红衣,一人乘黑骑,一人乘白马去了城外。
凉州大营外有一条河,二人在河边倒酒,说完祝词,后对着河水连敬三杯——这是敬那些在北狄一战中牺牲的弟兄。
再携手往回走,谢沣道:“盘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嗯?”
“前日,陛下遣人送来了我二人成婚的贺礼。”
寻月棠循着他手看去,见他启开了一个嵌宝漆盒,里头是无数文书,再凑近些看,发现是自己当时押给裴家的田产房契还有大额的借据。
想到谢沣与天子的别扭,她抱住谢沣问:“三哥你这算是收了?”
谢沣点头,“嗯,收了。”
“太好了,那我后半生就不用当裴家人了。”
“只做你谢沣的人。”
作者有话说:
(1)李商隐所作
(2)陆畅所作
宝贝们,儿童节快乐呀
第106章 大婚(2)
从城外大营回了府, 谢沣与寻月棠站到院内,发现喜房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这里头咋没动静呢?不应该啊。”
“他俩不是早早就走了?按说这会儿早该办正事儿了啊。”
“你真是个夯货,真办正事儿咱还能看?闹洞房是在办事儿前闹的!”
“哦哦这样, 我没成亲,没经验......”
本应该在“办正事儿”的俩人, 此刻就在这些鬼鬼祟祟贴墙偷听的人身后站着, 一时间都有点脸热。
“咳咳,”谢沣清了清嗓子。
“老娘诶,”前面那些人回身, 被他吓了一大跳, “将军,你咋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