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143)

幸好顾一珩向来知道分寸，没等她想好怎么搪塞过去就挪开了视线：“小五，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来着，怎么剩了这么多。”

她没用疑问的语气，明显也知道答案，不过是需要一个话题来略过方才浅浅的尴尬。

顾轻梧瞧着有点没精神，手里叉子上还带着一块肉，轻轻地磕在盘子边缘。

“啊，我没什么事啊。”他有些神情恍惚地抬头。

还逞强，一看就是困了。顾珥也吃得差不多了，闻言放下餐具：“要不今晚就先到这里吧，大家也都累了，等会儿休息休息就睡吧。”

“支持......”顾斯年有气无力地把下巴垫在桌子上，“我不喜欢这顿饭了，它不好吃......”

“刚刚不还吃得挺欢？”顾三辰问。

“嘴比脑子快，”顾斯年微微转过头看着他，眼皮懒懒地掀起了一点，“怨不得我。”

本来欢快温馨的开局，最后却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收了尾。顾珥吃完之后沉默地去收盘子，但被系统抢了先，她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那间少女心溢出的房间走去。

“睡了。”她只留下简短的两个字。

顾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一点一点地拧了起来。

“感觉小珥最近不太对劲，是吗？”某条姓顾的蛔虫又发动了被动技能读心术，当然，是顾翎特供版本。

“不止，”顾翎晃了晃脑袋，“大家最近都有点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的众人忽然变得懒了不少，或者说没什么精神，现在睡醒出门都听不到他们的吵闹声，一个个全瘫在沙发里椅子上闭目养神，更有甚者直接窝在各自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犯了顾一珩一样。

倒是正版的顾一珩......不知道打哪儿买的鸡血，晚上觉都不睡了，好几次给她逮到半夜三更的跑到厨房煮夜宵。等到早上自己起床，看着早饭都没有进食欲望，外加脑袋还晕晕乎乎的疼。

系统十分智能地收掉了空盘子，并附带了一则提醒：【接下来宿主们可继续进行探索w~】

“睡了睡了。”结果显而易见，没一个人理它们。

顾珥走进房间反手锁了门，身心俱疲地倒在缀了蕾丝的床罩上，慢慢地把那块碍事的布和外套一起甩到地上，一个翻身把脑袋埋进了软绵绵的粉色被子里。几乎垂到腰间的头发散落下来，凌乱地铺在床上，有几缕固执地黏在她脸上，她也没有去管，只意思意思吹了两口气试图将它们吹到一侧。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头顶垂下的浅粉纱帐，眼神空洞。

顾珥很少会去想自己存在的意义，因为如果认真去想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无法决定自己是否要成为人类，甚至无法决定自己要不要出生。在生命之初的人类是没有出于本身的意义的，婴儿的意义是对于父母长辈来说的，少年的意义是对于所谓前程来说的，而就算是成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这之后的原因。

因为思考没有意义，所以顾珥不会去想，她选择安安心心地当着众人的老妈子，一直照顾着大家并且平淡地过掉每一个殊无二致的白日与黑夜。

但是现在......

或许是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没怎么注意过真正的人类社会，一接触就是婷夫人和徐庄主这样疯子里的疯子，她的好奇心在“出生”十一年之后终于姗姗来迟。

顾翎是为什么才分裂出自己呢？明明以及有顾一珩这样一个强力的保护者了，还要一个性格不强势，实力也没几分的自己做什么。这不是在自贬，她顾珥确确实实与顾一珩没有可比性，就连到来的顺序都是对方更早。

人格分裂通常代表了主人格的欲求——当年顾翎怒补相关知识的时候所有人都有认真听——那么顾翎对她有什么诉求呢？

顾珥忽然发现，自己所可能代表的欲望居然单薄得可怜。

伴随着疑虑一同袭来的，是极其汹涌的睡意，极为强势地按下了她的眼皮，禁锢住她刚刚活跃起来的思想。

“......”算了，先睡一觉，睡醒了再想吧。

在顾珥沉入无梦的黑甜乡后仅仅几分钟，她的床铺右侧的墙壁上忽地开了一个洞。

“小珥姐？小——珥——姐——”墙上的洞里冒出了一颗鬼鬼祟祟的，属于顾斯年的脑袋。他顶着一头炸开的卷卷毛，表情非常夸张地“yue”了一声，“果然进来以后冲击力更大啊......小珥姐，你睡了吗？”

暗门打开得无声无息，他这点动静自然弄不醒顾珥。

顾斯年回头：“睡着了呢，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