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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219)

瑶芳:……上辈子她怀胎的时候可没得这么样的待遇。那会儿韩太后是收手不苛待她了,好脸色却是少的。如今得慈宫慰问,真是令人感慨万千。瑶芳笑道:“有点奇怪。”

将韩太后逗乐了:“以后就不觉得怪啦。”又问叶襄宁什么时候有好消息之类。

她是太后,说话再没眼色、再不顾别人的感受,等闲都得受着。叶襄宁面色如常,微笑道:“看缘份罢了。”

打不几句机锋,吴王老太妃就带着儿媳妇、孙媳妇求见了。瑶芳留神细看,不免有些失望。吴王太妃虽然养尊处忧,却显得衰老,太妃体胖,照说应该显得年轻才对,看起来却虚得厉害,一头白发。再看王妃,只见她眉心一道很深的竖纹,整个面容显得颇为刚硬。论年纪该在太后与皇后之间,可一眼看上去,倒好像跟叶皇后差了一辈儿,模样儿直逼韩太后而去。再瞧那孙媳妇儿,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很是怯怯的,真是太奇怪了!

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女人过得其实并不好,可照简氏的说法,她们应该是挺和气,带着贵气的人呐!

瑶芳对婆婆的眼神,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韩太后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她不是没见过南边儿来的老太太,江浙一带文风颇盛,在朝为官的人不少,他们的家眷进宫拜见的也多,比如容阁老的母亲,多精神的一个老夫人呐。韩太后勉强收敛了心神,和气地问了些一路上可好之类的话,见老太妃一口官话讲得略带一点点柔软的口音,听起来令人舒服。

本就是生人,循例问完了话,韩太后便将简氏婆媳一个介绍给了吴王太妃。老太妃进来坐下不久,就看到了这婆媳三个。两个年轻的,她不认得,简氏却是略有些印象的。见到了熟人,想到简氏的儿子有出息,老太妃的表情才自然地放松了下来。两宫面前,又不敢表露太多,只约了过两天到王府叙话。

其次便是领宴。叶襄宁将瑶芳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我看这王府不大对头,咱们别走散了。”

原来她也觉得不对。瑶芳道:“是呢,看王妃的样子,像是一直存着怨气。太妃也过于苍老了,好像操了很多心似的。世子妃与王妃的面相略有相似……麻烦有点大啊。”

高门大户里的事儿,这俩算是门清,旁的人家或许还有家道中落的担忧,搁藩王家里,这点担忧也没有了,剩下的,也就是内宅那点儿事了。然而世子听说是王妃亲生的,王妃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直到在宴上坐下了,各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来。因难得一聚,元和帝也要见一见太妃这位前辈,宴止分席,并不是分在两处,是以互相都看得见。瑶芳和叶襄宁彼此交换着眼色,一见吴王世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头。

歹竹出好笋的机率有多少?姜长炀弟兄俩长得都不坏,因为他们的爹也算是相貌堂堂,他们的亲娘更是个美人儿。吴王只能说是平头正脸,不丑,也有些威严,只是同样有点虚,要瑶芳说,那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吴王妃的脸上,能看出年轻时端正的痕迹。可世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爹娘,秀气得很!

单凭相貌去怀疑人家的血缘,未免失之轻狂,结合种种,更因瑶芳有前世的一些记忆,越发觉得里面不对来了。她以前觉得,是元和帝想收回吴地,才欲加之罪的。这里头的阴私事儿,说不清楚。现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她可能是冤枉了元和帝了。

叶襄宁也觉得奇怪:“这世子……怎么没一点气度呢?”好险没说一句,这简直不像是正经大房生出来的,倒像是外室养的。成长环境不同,对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名正言顺出生的孩子,自然会带一种大度,出生有问题的孩子,受环境的阴暗影响更多,心理上会有很大的不同。想要克服这种天然出身带来的负面效应,非花极大的毅力不可。这不是优渥的生活可以弥补的。

虽说英雄莫论出处,然而经历总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眼睛毒一点的人,很容易区分这里面的不同来。

瑶芳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跟姜长焕讲:特么吴王府真的在作死,别掺和进去了!

一瞅元和帝,看吴王的眼神儿像是看在待宰的肥鸭!瑶芳现在只盘算着,千万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了自己家。不是她不肯共患难,而是吴王办的事情过于恶心了。大陈的规矩,王的妃妾数目是有限的,只有王妃与额定数目之内的妾所出之子,才享有规定的各种好处。如果妾的数目满了,不好意思,你自己搞的那就是滥妾,滥妾生的孩子,就是给点口粮饿不死而已。继承爵位就更不要想了。

吴王的妾,早早满员了,不但满员了,还生了好几个儿子了。偏偏他后来又宠爱了一个在乐籍的女子,又养下一个儿子,还很想让心爱的儿子继承王位。这事儿就麻烦了。虽然说藩王、宗室等是绝不可以纳乐籍女子的,可是若操作得宜,也就瞒天过海了。至于额妾满了……病死一两个,再将这个塞进去,也未尝不可。不可能所有的妾都长寿的。

可到了想要爱子袭爵的时候,麻烦来了!吴王能随手暴毙一个不得宠的妾,却没办法禽兽到将排行靠前的儿子们都弄死。他便有了一个与李太监差不多的想法:长是排不上了,嫡呢?

换王妃,那是不太可能的,儿子冒充王妃生的,就方便多了。吴王妃争执不得,退而求其次,将侄女儿送到了世子妃的位子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者说,庶长子咽不下这口气。得宠之妾与世子二人总不能日夜作戏,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最后一总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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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上,瑶芳就对姜长焕频使眼色。姜长焕正担心着妻子的身体,时时往她那里张望。见此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桌子底下踩踩他哥的脚,姜长炀会意。弟兄俩没管他们爹——反正,他爹本来木讷,不会作戏,就是自然发挥,都没办法对本来不亲近的人表现得多么亲切。

元和帝对姜长炀弟兄俩那种“哎呀,离家太久了,没那么熟了”的态度是很满意的,他对吴地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的。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妄动就是了。但是乐见自己栽培的人对吴王府并不亲切。

再看吴王府诸人,除了世子还像点样子之外,皆有衰败之色,奇异地满足了元和帝某种隐秘的心思。一个开心,元和帝便命将他炼制的金丹颁赐给吴王。一脸肉痛地数出了五粒,元和帝还教吴王嗑药的办法。

吴王:……吴王也嗑药,但绝不会嗑这种药。他喜欢的是及时行乐,可不是吞不明不白玩艺儿。然而元和帝在上面看着,他只收下了。

叶皇后:……这是要疯啊!

第118章 被坑的吴王

皇帝对于藩王的情感总是那么地复杂。藩王没出息,累赘,闹心。藩王有出息了,更闹心。如果说以前元和帝还有一些身为大家长的宽容的话,经过楚王谋逆一事,他对藩王们的戒心提升到了顶点。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占据着丰腴之地的吴王总带着警惕,很想削弱一下吴王府的势力的最终原因了。如果能因此给朝廷创收,或者补贴自己的儿子,那就更妙了。

元和帝可以提拔作用姜长炀兄弟,是因为姜家大家都是亲戚,是一笔糊涂账。也是因为血缘较远,与吴王府并不亲近。姜长焕这小子有什么说什么,跟吴王府?不熟!

这也是吴王执意带着全家进京的原因!打亲情牌,求放过。

元和帝的“金丹”不轻与人,到目前为止,“有幸”能蒙他赐下金丹的,吴王还是头一份儿。是恩宠,对吧?不会是毒药的,对吧?

吴王心里的小人哭得昏厥过去了,脸上还得欢喜得要昏倒一样地谢恩领赏。

元和帝却对他夹杂着一种隐秘的兴奋与补偿的心理,他很想对吴王动手。不是一棍子打死,自家人自相残杀,不是什么好名声。只是惩罚错误。元和帝太明白自己这些亲戚是什么德行了,侵夺田园已经是好的了,掀开了王府的房顶,十家里头得有三、四家有内乱,七、八家帷簿不修。不需要谋逆的理由,光这些,都够使了。

在北镇抚司呆久了,姜长焕在这些事情上头居然比他哥的悟性还要高出许多来。一接到老婆的眼色,他就知道要坏事儿!走!赶紧走!千万不能牵扯太深。

那边儿叶皇后已经怔住了,完全闹不明白元和帝这在唱哪出。皇帝无缘无故的赐药,还单单赐你一家,心思重一点的,特么都能吓得全家连夜上吊了。再看吴王那诚惶诚恐的样儿,叶皇后干脆在一旁看戏了。等被哪个多事的御史谏上一回的时候,元和帝就该老实了。

在叶皇后的心里,元和帝是个讨厌鬼,一个聪明的讨厌鬼,在政事上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眼风一扫,她头一眼看的还是侄女,见叶襄宁似模似样,还跟姜长炀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由生出欣慰之感。再看姜长焕,对吴王府并不十分亲热,倒是看妻子的眼神很是亲切。叶皇后彻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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