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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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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了同僚,姜长焕又一脸严肃地到了御前。元和帝已经调整了表情,面带微笑地准备见大舅子和大侄子了。虽然儿子今天表现欠佳,念在他年纪小,也是有情可原的。更重要的是,他宠爱次子的亲妈,十分不愿意让王才人的儿子做太子——总觉得这女人神神叨叨的,不像好人。还是要拉拢这两个人,为他立储的事情出一把力的。

姜长炀原本得到的消息,是他弟弟会出现,结果连兄弟一根头发都没见着,他的眼神已经很不善了。心里对弟弟有愧,当时把年幼的弟弟丢上了未知的旅程,顶替了原本属于他的任务,已经是很不对了。更让他愧疚的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回去,依旧会把弟弟塞给那个小姑娘。现在不让他第一眼看到弟弟,姜长炀很不开心。

并且,作为一个正常时期智商一直在线上的人,他已经嗅到了某些阴谋的味道。

叶国公对京城局势的了解只比他深、不比他浅,见姜长焕与皇子都没有出现,提醒了姜长炀一声:“这车,还是不要坐了,我看事情不大对。”

姜长炀也板着脸:“一定出事了。”要让我知道是谁坑了我弟,我弄死他!

没人坑他弟,他弟把皇帝给坑了一把,皇帝还觉得他弟是个好人,陛见时还将他弟带到了身边。他弟也是个人才,满面的忠厚样儿,让元和帝不得不抽空安抚了好几句,暂时忘了就是这货拱了自己相中的白菜。

姜长焕百忙之中对哥哥比了个手势,姜长炀差点跳起来揍他:小王八蛋,你死性不改!你又淘气!

压着火气,姜长炀严肃认真地回答了元和帝的种种问题,带着一脸的情伤,忧郁得让人不好意思当场给他再派新任务。叶国公就成了元和帝的主攻对象,叶国公狡猾得很,一句实话也不提,只说前线将士的辛苦。元和帝夸他,他就说姜长炀才是后生可畏。元和帝说,自己和皇后、贵妃都很担心他,叶国公就说:“臣也很想念娘娘,当年她出嫁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也没吃过苦。这回出征,叫她这么担心,我也很过意不去。”并不接吴贵妃什么事儿。

一个滑不留手,一个死气沉沉,元和帝这饭吃得也膈应,还得将戏演下去。叶国公老狐狸,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便狠赞姜长炀。姜长炀似乎也很感动,却又感叹:“男人丈夫,不能保护妻子,不敢当陛下夸赞。”

此语极合元和帝的心意:“没错,不能令妻儿过得称心,还叫什么男人?”他这是代入了吴妃和儿子了。听得叶国公心里极不是滋味。

姜长炀对着皇帝,终于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疲惫的笑来:“是啊。”搞得他弟担心得决定晚两天再跟他谈心。

岂料领完了宴,他就被他哥给揪回家“好好谈一谈”了。

姜长焕觉得自己无辜又冤枉:“我怎么啦?”

姜长炀冷笑道:“说吧,今天的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姜长焕震惊了:“哥,别冤枉好人呐,我是在帮背黑锅!”

“呸!叶国公认得出来,那一圈子里里外外,不是圣上的人,就是吴妃的亲信,就你一个外人。出了事儿,不是你,又是谁?你当我是瞎的?还是当旁人是瞎的?”

“可圣上觉得我是自己人呐!”没错,元和帝就是这么自信!哪怕把半大小子丢给皇后教导了,还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姜长焕得承他的情。

他哥笑得比他还冷:“你这是在弄险,你知道么?一个弄不好,你两面都不讨好!既要遭圣上厌弃,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你已经做了吴妃的走狗!先回家,不许跟爹娘说这件事情。明天备下礼,去你岳父家里拜访!我要见见你媳妇儿,她比你靠谱。”

【卧槽!你个半路丢下弟弟的家伙还有资格说“靠谱”两个字吗?】姜长焕腹诽着,被他哥一路提回了家。

第93章 平地起波澜

互相认为对方极度不靠谱的弟兄俩,一路磕磕绊绊地往家里走。他们的亲爹姜正清也在领宴的人群里,平白为儿子担了一整天的心。连长子平安归来的喜悦,都因为今天的变故被冲淡了不少。路上不上说话的好场所,姜正清对两个越发管不住的儿子横了一眼:“都与我回家去!”

老实人发火,一般人不敢去惹,想阻拦的人也在姜长炀的黑脸之下退却了。气场是个很怪的东西,他不像外貌可以简单直白地描摩,遇到生气中的姜长炀,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颈后一凉,仿佛看到了阎王。虽然大家也不知道阎王长什么样子。

出了宫门,姜长炀便站住了脚,黑着一张脸等简氏出来,将简氏扶上了车,一路护送着母亲回家。

简氏这一天十分开心,没人告诉他郊迎出了问题。前两天还在担心小儿子被扣宫里,不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今天一看,从太后到皇后,人人开怀,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简氏放心地应酬着,还跟同样进宫领宴的罗老太太、韩燕娘婆媳俩聊了一会儿天,又应付了一群有意跟她做亲家的贵妇人,略带微醺地出来了。

至于不高兴的吴贵妃,谁又在乎呢?

简氏有些兴奋,根本不会在乎吴贵妃的心情——要不是你,至于让我儿子为难么?你不开心正好。为此,简氏多喝了两盅小酒,宴散之后还有点头晕。出来之后,遇到丈夫儿子,伸手摸摸长子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安心了,哽咽着说一句:“可算是回来了。”就被长子塞进了车里。

一路无言,直到归家。

简氏是个合格的主母,家里收拾得干净整齐。为了迎接长子归来,特地将他的住所重又打扫了一回,被褥是新晒的,家俱是新打的,桌上的茶是温的、盘里的果蔬是新鲜的,碟子里的糕饼是入宫前才出炉的。灶上温着醒酒汤,锅里煮着暖胃的粥,连沐浴的热水都烧好了。

姜长炀未及解甲,先将父母扶到上座,退后三步,也不用拜垫,直接跪在了清凉的地砖上,给父母叩头。姜正清的严肃脸也绷不住了,简氏拿帕子盖住了眼,嘤嘤地哭了:“可算是回来了,以后都不再受这个罪了。官儿哪有那么好当的啊?往后都在家里安心过日子,你们的俸禄都比以前多了,不用再拼命了,啊?”沾光的姜长焕都有田宅赏赐,立功的姜长炀得到的只多不少。

姜长炀心说,以后不拼命了,还得拼脑子,我弟脑子不大够用,我还是得操心呐!口上一派和气地答道:“咱以后都不招事了。”

简氏以为儿子听话,欣慰地道:“那就好,也都累了,哎,水都烧好了,洗洗睡吧。可能睡个安稳觉了。”

姜长炀优雅又谦和地笑着:“是呢,那边的床忒硬了。二郎,梳洗完了过来,咱们好些年没见啦,怪想的。娘,今天叫他跟我睡。”

简氏乐得儿子感情和睦,笑道:“应该的。”

姜长炀道:“明日开始,儿须得拜访些人。听说二郎订了亲,咱先往贺家去吧。”

“行。这些都交给我了。”

姜长炀满意地又拎着弟弟的领子去洗澡了。

他弟走得远了才开始挣扎:“死醉鬼,你喝醉了,有话明天说!我又没做错什么。”姜长炀的武力值就目前来说,是他弟的两倍,颇为从容地将人往地上一丢:“我说的你是没听明白是么?你再这么卖弄小聪明,早晚要出事儿。你有媳妇儿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说风就是雨?做事要稳妥,懂不懂?”

提到媳妇儿,姜长焕冷静了下来,背上冒出了汗粒:“啥?小聪明?明明不着痕迹的。”

“那是你觉得!”

“不然呢?”姜长焕不服气地道,“文死谏武死战?有我谏的份儿么?他又不是真格的要立太子,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就是要将皇次子推出来,可谁又不能说什么。不过是代他出迎而已!哪怕如今名份已定,就算是中宫有了太子,他非要小胖子郊迎,你又能说什么呢?他又不是初登大宝,威望不彰的新君。执掌天下都十几年了,锦衣卫备仪仗的时候,内阁都没能拦住!”

姜长炀额角突突直跳,喷出的鼻息里带着酒气,带点不屑地道:“傻货!你哪用冒这个险?你出的什么头?露的什么面?生病会不会?有了实职,就是进了朝廷,头一样要学的,就是生病。还有,凡事要动手脚,经手的环节越少越好,否则哪一环出了一丁点儿的纰漏,你就败了!我也不问你做了什么了,总之,以后蠢事少做!”

姜长焕斜眼看他哥:“那要是你,怎么办?躲了?叫那小子出风头?”

姜长炀轻蔑地道:“还要他能出得了风头而不是出丑,你以为他娇生惯养的,没人使坏他就能安生了么?你可真是多余!得罪他又怎么了?就直说,你不肯接这件事儿,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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