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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122)

丽芳老实地答应了下来:“是。我也没很在意的,谁有那么多的闲钱,买这么一条路?不过是因为楚王谋反的事儿,我这不是担心么。”

老太太才不再多问,催她讲下文。丽芳不再说吴贵妃了,转而说王才人:“王才人也是,好好的日子能过得那样,也是叫人服气了。要说,她生了儿子,现在活着的长子,一个亲王是跑不了的,她只要老老实实过活,日后也该是个太妃的。她偏不……”

瑶芳心道,这也是应有之义,这王才人要真是上辈子那一个人,她要能安份了才怪。罗老太太问道:“她还能在宫里兴风作浪不成?”

丽芳道:“可不是,有的人呐,就是喜欢作。新传来的消息,吴贵妃不是生了儿子么?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当太子,那孩子今年才周岁,有这么急的么?又不是中宫嫡子。王才人这傻货,跑去跟皇后娘娘说,要把自己的儿子让给皇后娘娘,求娘娘保她母子平安。弄得大家都知道了,这不摆明了说吴贵妃要弄死她么?连吴贵妃带圣上,都得罪了。”

罗老太太道:“她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谁生的,不都是娘娘的儿子么?皇子怎么成了她的儿子了?这话说出来,就该打嘴了。哪怕……”哪怕谁生的谁受益,也不能这么明着讲呀。

瑶芳一挑眉:“她想做太后呢。”

丽芳道:“可不是,大臣们倒很关心这皇长子的安危,很怕他被吴贵妃给害了,却没有人理会她。她这不就急了么?你还不知道吧?娘娘护着张丽嫔,生下了皇三子,丽嫔原是才人,因生了儿子,晋位为嫔,偏王才人明明已拔了头筹,仍是个才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的。听说她也算是个美人了。”

瑶芳心道,这位皇帝其实不怕你作,吴贵妃未常不作,可吴贵妃现在皇帝心上,怎么作都显可爱。这王才人身上的圣宠,并不足以让皇帝容忍她作得太厉害。且吴贵妃作得也有分寸,从来不踩皇帝的底线,她祸害旁人,从不祸害皇帝。王才人要是想控制皇帝的想法,那就是自寻死路了。亏得生了个儿子,不然早死得骨头都不剩了。

罗老太太道:“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提太后和皇后呢?”

“嗐,两宫何等样人?怎么会与她们一般见识?吴贵妃就闹,王才人就哭,两宫……大约是看戏吧。我说这些,不过是说,到了宫里,旁人你们别管,能正经召见外命妇的,也就是两宫。旁人呐,咱甭理。反正也没怎么见过,就当不认识呗。就算是吴贵妃,跟她客气些就是了,别沾,沾上了对名声不好。”

罗老太太道:“咱自家的事都担心不过来,谁管她们。”

瑶芳安慰道:“只要姜千户机灵些儿,性命还是无忧的。”如果按她的安排,攻打一座城,总比拿下一座王府困难。姜正清姓姜,架起干柴来把楚王烧死在府里,都是有功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决断了。只要下得了这个狠心,连贺敬文夫妇,也都安全了。

丽芳又要跟祖母、妹妹说入宫的种种礼仪,罗老太太道:“这个我都明白,不用你教,我做敕命的时候,还没你爹呢。”丽芳脸上一红:“我这不是说二姐儿么?”

瑶芳:……她还是给了姐姐的面子,将话儿听完。

须臾讲完,胡妈妈现领着赵家内管事的差使,进来说老太太和二姐儿的行李都安放好了,热水也烧好了,厨下的饭也温上了,请示是先洗漱还是先吃饭。罗老太太道:“先换身儿衣裳,大姐儿去看着二哥儿,可怜,小小年纪就离了爹娘。”丽芳答应了。

不多时,梳洗一新,都到罗老太太房里用饭。因担心贺成章面圣的事儿,罗老太太吃得并不多,瑶芳倒是心宽,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贺成章也是个明白人,十有八、九能合皇帝的眼缘儿。姜长焕就更不用担心了,这小子姓姜,在有一个藩王给了皇帝没脸的情况下,有一家亲戚这么向着他,皇帝只有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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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猜得不错,皇帝见着这两个小小少年,极大地缓解了数日来的暴躁情绪。

贺成章身量初长,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目光灼灼又恭谦有礼。皇帝见了先赞一句:“今日始知刘义庆编的书没骗我!”才命他起身,又细细打量。皇帝还记得贺敬文,心说,他家长相倒都是不错。

再看姜长焕,就更喜欢了。自家长辈看晚辈,就喜欢这种略壮实一些,虎墩墩的男孩子。皇帝新得了几个儿子,父爱正浓,看姜长焕结结实实的样子,由衷的喜欢:“好好好!你和你父亲都是好样的!”

先将这调子定了下来。

两人都说谢夸奖。一旁的宦官是有些担心的,二人面圣前皆有宦官提醒了些注意事项,然则宦官也知道,初次面圣,都很紧张,诸如“圣上不问,不要多嘴”之类的嘱咐,很多人是有听没有到的。皇帝看这两个少年,手都微有一丝颤抖,腰背却挺直,头微微垂着。姜长焕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脑袋。

皇帝觉得有趣,笑问:“二郎有话要问?”

姜长焕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要等圣上先问,我再问自己想问的,别耽误了圣上的正事。”

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皇帝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安抚道:“你必是担心父母的,我已知道了。”又问他一些家庭的事情,祖父、曾祖,到过吴王府没有,等等。姜长焕一一答了。

跟晚辈说了几句话,也不能将臣子扔到一边不管了。皇帝因贺成章大着几岁,便要他再将事情复述一回。

贺成章也不掠美,只从自己遇到姜长焕说起,又将穆从善坑了一回:“事关重大,一般的老弱妇孺,但有半分可疑之处,也不敢信他。”又认了招贴的事情,唯恐办不妥当,如今想来,是有些失了分寸,请皇帝降罪。

对着一个漂亮的少年,人总是会宽容的,皇帝也是一样,他并不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将事情做到这个程度有什么不好,事实上,能将消息递出来,已经很难得了。贺成章人品也是不错,并没有冒功。皇帝对他的印象就好了起来——棒槌的儿子,很实在,又不像他爹那么傻。皇帝又问那奏章是不是他亲笔写的,得知是贺成章自己写的,又夸赞了两句,还看了一眼姜长焕:“你的字就不如贺大了,也要用心读书。”

姜长焕应声道:“是。一路上大郎还教我读书,给我讲道理来。”

皇帝感兴趣地问道:“都教你什么了?”

姜长焕道:“一些典章制度,还讲了点《大陈律》,说我用得着这些。”

皇帝道:“他说得很对。”

姜长焕见皇帝也颇和气,心里有些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皇帝见他放松了下来,话锋一转,问起他楚王生日当夜的情形来了。姜长焕道:“那一天,楚逆生日,臣父母携臣兄弟俩赴宴。吃到一半,臣父觉得不对,将臣母子领了出来。幸亏下雷雨,没什么人在意。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在杀人了。臣父命臣兄往北报信,不想道路不通,臣兄说,弟兄二人,断无同行而弃父母与危境的道理,他折回来助父亲守城,我去报信。臣母携臣往告贺知府,知府夫妇皆不肯走……”

贺成章听了,心说,你哥那什么破事儿,到你嘴里就轻轻带过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小子心眼儿真多!再听姜长焕说:“……彼时天色已晚,路上宵禁,臣年幼,又无法骑马跋涉,还是贺知府有一巡视河堤时用的小船,将臣载了来。”贺成章心里给姜长焕竖了个拇指,这就将贺家私下开书铺的事情给抹去了。贺敬文也确实很关心水利,也会乘船,只是此船非彼船而已。

皇帝听了,再挑不出什么疑点头,对姜长焕道:“你父母又不在京里,就在宫中安心住下吧。”

姜长焕:(⊙o⊙)!他想跟贺家住一块儿啊!在大舅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说不定还能看到媳妇儿!

皇帝看他这表情委实可爱,忍不住走下来捏一把他的脸:“怎么?在我这里不能住么?”

姜长焕吞吞吐吐地道:“怕太淘气了,惹您生气,打我怎么办?在家里只是父兄揍,到了这里……”

皇帝大笑:“就这样了。”命人将他送到皇后那里,好生看管,又说,罗老太太与贺敬文的女儿也很不容易,老太太养了个好儿子,贺家小姑娘一路带着弟弟,也很艰难,都值得表扬,命赐下钱帛,再请太后和皇后召见一下。

贺成章识趣地在宦官的引导下退了出去,回去要通知祖母和妹妹,准备一下,等后宫召见。

在他走后,中宫收留了姜长焕,因他年纪也是半大不大的,暂且住在偏殿里。若是住得时间再长些,就要另收拾一处与后宫隔离开的宫殿居住了。又派人跟皇帝汇报了此事,且说,罗老太太年纪不小了,一路奔波,今天再叫来显得不何恤老人,让她歇一天,,派人赐些钱帛安抚明日再宣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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