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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103)

简氏一声惊吓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姜长炀发现拧错了人,连忙松手:“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也叫你吓出事儿来了!简氏左手揉着右肩,只觉疼得厉害,反手一巴掌拍到了儿子的脑袋上:“你发的什么疯?!”

姜长炀自知理亏,一句不敢辩,讪讪地陪着不是,又扶着简氏坐下,伸手给简氏揉肩膀:“不知道娘过来,是我疏忽了。娘有什么事?”

“哦,我养了个不听话的儿子,儿子不去看我,我只好来看儿子啦。怎么?非得‘有事’亲娘才能看亲儿子?”简氏气不大顺,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姜长炀陪笑道:“怎么会?”

“行了,少来!我就是个操心老妈子的命,好心被当成驴肝腑,还得再来问少爷,您想怎么办呐?!”似乎自从次子落水之后,简氏就从斯斯文文变得有点泼辣了起来。

姜长炀继续陪笑,婚姻大事,爹娘再给你面子问你的意见,最终做决定的还是父母啊!这家里的情况,他爹畏妻如虎,说话算数的是娘。

简氏哼道:“别装委屈啦,有话说话!”

姜长炀小声地道:“那个,不是贺知府的大千金不好。娘您看,我有鞋、二郎也有鞋,都是好鞋子,是吧?可要二郎穿我的鞋子,那就拖拖趿趿,他走路得磕磕绊绊的,兴许还要掉。要我穿二郎的鞋子,那就更惨了,脚是要挤坏掉的。不是有个老话,叫‘削足适履’么?鞋是好鞋,可不值当把脚剁了的呀!”

简氏虎着脸问道:“哦,那大少爷想要什么样的鞋呢?还是已经看中什么鞋了?”

姜长炀的脸腾地也红了。

简氏伸手往他胳膊上死命一掐:“你倒是说啊!”

姜长炀才斯斯艾艾地说了一个人:“娘还记得,往宁乡县接二郎的时候,那里彭知县家的姑娘么?”

简氏皱眉道:“大的小的?大的太闷,小的看着又不懂事儿的样儿。”

姜长炀忙说:“彭家大娘虽不声不响,可文文静静的样样周到。儿就是看到她父母与爹娘应酬,她却暗地里将事情都安置好了,才……呃,贺家大娘,乍乍呼呼的,不好。”

简氏沉吟道:“唔,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姜长炀心头一喜:“是吧?”

简氏白了他一眼,恨声道:“真是不识货!”姜长炀偷笑两声,见母亲起身,忙恭送她离开,犹不忘添上一句:“那爹那里?”

“有我!”如果不和知府家姑娘比的话,知县家的孩子也是可以的。只是文官与武官虽无明文规定不许通婚,但是大家都默默地遵守着某个规则,只与自己圈子里的人通婚。如果是自己心喜的儿媳妇人选,简氏是愿意努力争取的,这个无可不可的,让她拼命努力,她就不点不那么痛快。

待与姜正清一说,姜正清道:“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啦,咱又不是什么亲王郡王。要不是拼命得了这么个千户,只以奉国中尉,读书人怕不愿正眼瞧咱哩。”

简氏咬着一口细米白牙,道:“这样,请贺家娘子做媒,给大郎说彭家姑娘。等事儿成了,再请亲家做媒,求娶贺家二娘。如何?”

姜正清笑道:“我正说哩,贺知府似不喜楚王,你别叫王府掺进来就好。”

“这还用你说?”

夫妻二人商定了策略,便由简氏借着年前走访的由头,往府衙那里去。正好过年彭家人多半是要到州府来的,韩燕娘从中透个气儿,其事若成,过完年就可请官媒上门了。

简氏到府衙的时间极巧,正赶上赵琪请的官媒上门提亲。此情此景,简氏不由笑了——可真是太巧了!又有些失落:纵然长子愿意,自家也晚了一步。赵琪少年举人,进士苗子,这才是贺家这样的人物中意的女婿,自己两个儿子当然是好的,可惜了身份上略有隔阂。

再有隔阂也要做成!简氏握紧了帕子。不是她迷信,她原本就很中意贺家二娘,见过的这么多小娘子里,这是顶尖儿的头一份儿,要她说,便是楚王妃,那通体的气派也不如这小姑娘。自从贺家二娘将她儿子从水里捞出来之后,这般愿望就代表性地强烈了起来。简氏认定了瑶芳就是最佳的儿媳妇人选,是她儿子的贵人。多难都得试试!

韩燕娘这里,简氏与彭娘子都是她好友,两家做亲家,她乐观其成。虽有文武之别,然姜长炀是家中长子,其父挣了个世袭的千户,也不算辱没彭家女儿。再有一样,彭知县的出身上也有些不上不下的——他没中进士。权衡再三,觉得这差使可做,韩燕娘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到得彭娘子来拜年时,韩燕娘与彭娘子推心置腹地一说,彭娘子也是中意的。正巧丽芳与赵琪定亲在明年开春,彭娘子不免有些“人云亦云”,也想在春天里与姜家定下来——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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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七年的春节,因知道有两件喜事的到来,瑶芳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丽芳因要定亲,整个人都软和了下来。正月里不动针线剪子,她便描了许多花样子,看得瑶芳偷笑不已,在丽芳的眼刀飞过来之前,她飞快地跑到韩燕娘那里看弟弟去了。

新生儿如今养得白白嫩嫩,是个好脾气的宝宝,看着他,韩燕娘与瑶芳两人的眼神儿都柔和了下来。瑶芳抱孩子的姿势很标准,韩燕娘看了,心道:这是个不用操心的。瑶芳逗了一会儿宝宝,问韩燕娘:“爹还没想出名字来?”

韩燕娘没好气地道:“指望着他,黄花菜都凉了。昨儿想了个名儿,叫‘平章’,我说,‘这名儿也忒大了些,不如先起个小名儿叫着’。这不,又想去了。”平章有宰相之意,是以韩燕娘以为稍有不妥。

瑶芳看着正在抵着脚丫往嘴上凑的弟弟,伸手将他的嘴巴给救了回来:“平章就挺好的,难得有这般巧的。至于大不大,那人名儿还有起叫万岁的呢。”

韩燕娘想了一想:“果然。那就叫平章吧。”

瑶芳笑道:“我去看哥哥去,他那儿正收拾行李呢。”

于是贺敬文想破了头拟了五个小名儿叫老婆选,回来却得到一句:“就叫平章好了。”险些没吐血。

韩燕娘没理他那一脸衰样,转而说起正事来:“俊哥要回乡县试的事儿,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贺敬文将纸团一团扔到熏笼里烧了,看着纸张变成了灰,才漫应一声:“不是说好了么?既然张先生觉得他能一试,那就试试。今年得中,明年就是秋闱,索性一并考完了再回来。中了就再试试,不中,回来再学二年就是了。早些考,一场不中再等下一场,等得起。”

韩燕娘瞪眼:“这不是早就说定了的么?我说的是,今年大计,你就要动身去京里了。你得带着一个师爷上京管文书,这里也得留一个师爷。家里又老的老、小的小,离不开人,你好叫俊哥孤身返乡?”

贺敬文颊上肌肉一抽:“那你说怎么着?”他这是真没想到。

【md!真想掐死这个没主意的王八蛋!】韩燕娘气得一哆嗦:“我!去!想!”她原以为长子出行这样的大事,丈夫已经安排妥当的了,谁知道他根本没主意。得亏自己多问了一句!

贺敬文也哆嗦,吓的:“那你慢慢想,想着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滚!”

贺敬文圆润地滚了。到门口又遇到了兄妹俩联袂而来,见到贺敬文,两人都垂手而立。贺敬文不敢在老婆门口骂孩子,说一句:“你们来了,正好,俊哥,你娘有事要跟你商议呢,瑶芳也跟着参详参详。”自打瑶芳将绿汀书坊经营得有声有色,家里人也渐斩不拿她当孩子看了。

兄妹俩目送父亲灰溜溜地离开,相视一笑,一齐进来叫“娘”。兄妹俩其实已经商议好了,此番由贺成章奉罗老太太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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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建议是瑶芳提出来的,因贺成章说:“娘是走不开的,弟弟还小,叫娘抛下没满周岁的儿子陪我回乡?哪怕说是祭祖,也是不行的。顶好到明年,爹大计也过了,也好请个假,咱们全家回老家去祭祖。娘和弟弟还不曾到老宅里去过呢。还有阿姐,她都要定亲了,怎么能乱跑?”

瑶芳想弄死楚王的心都有了!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请阿婆同行,可不可以?”

贺成章还担心:“阿婆年纪不小了,春寒料峭的时候,要劳动她老人家出行,未免不孝。我不过是考个试,爹已经写了书,张先生应有书信,到了那里,我投书寻熟人,自能寻到保人入场。考完发了榜,落第就回来再读书,中了,就在老家县学、府学里读书准备乡试。叫捧砚跟着,你或许不记得了,咱们老家的老安,很是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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