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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16)

“这些无需你管。”留下一句,傅元承再没说什么,径直继续往前。

被盯着又如何?他想保下一个人有什么难?那些暗中想下手的人迟早会来,他从来不缺少敌人,比的就是谁手段更高一筹。

庞稷攥着那本册子站在原地,眼见傅元承走远。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侯府那位夫人就是个祸害,该除掉。

槐妈妈走了,一大清早就被人带离千安苑。

现在不是谁说想留就能留,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一切是按照大恒朝的法典律例办事。

又有十几人离开侯府大宅,这里越发显得安静冷清,园中那滩湖水也像死了一般,无波无澜。

千安苑留下的两个婆子亦开始担心,但是并未生出怠慢,该送药送药。

蔚茵披了一件外衫,坐在露台晒太阳。

那场雨过后,秋意渐浓,桂花树越发绚烂,香气飘满整座院落。

她半仰脸眯着眼睛,张开五指挡着倾泻的阳光,简单挽着头发。房中素白的衣裳早被收走,她好容易找了一间浅玉色裙衫穿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一方阴影落下,罩在她身上,遮住了暖阳。

“好了?”傅元承站在露台下,垂眸看着坐在竹席上的蔚茵。

对于他的到来,蔚茵没有感到意外,千安苑对于他来说就如一处平地,没有阻碍。再看那俩婆子,早就没了身影。

她缓缓起身,依照规矩对来人行了一礼。

傅元承双手负后,一身淡青便服修身挺拔,如临风玉树:“下来走走。”

蔚茵看他一眼,随后提着裙子踩上木阶下来院中。

四方的院子,能看的就那些东西,总也不会走出那扇院门。

蔚茵踩着青石板,静静的跟着傅元承,最后见他在那棵高大的桂树前站下。

“本宫记得汉安明霞观中亦有一株桂树,”傅元承捏上一截花枝,香气染上指尖,“是否比这株大些?”

蔚茵胸口一堵,贝齿咬上下唇,轻轻一声:“是,那株桂树有上百年了。”

或许是她的语气柔和,傅元承回身看她,攥上她的手腕:“过来。”

蔚茵被拉到他的面前,眉角落上他微凉的指肚,眼睫轻颤,眸中波光闪动。

“蔚茵,”傅元承叫着这个名字,嘴角轻勾着好看的弧度,“本宫不再追究你之前的事,但是以后不许再犯。”

他声音清和温润,如同摇晃枝头的软风。就是这样一个出色的郎君,京中人人称颂的太子殿下,蔚茵却只想逃开。

“殿下何意?”她问。

“不用怕,”傅元承手指落去她的发顶,轻扫去落下发间的碎花,“只需随着你姑母回去陈家,不会有事。”

蔚茵僵硬站着,又问:“我不明白。”

傅元承脸微侧,去寻她低垂的双眼:“不明白?是让你活着。”

第八章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的意。

阳光穿透浓密树冠,从缝隙中漏下斑点的碎光,星星一样。

“活着?”蔚茵念叨着这两个字,眼睫轻扇。

这应该是现在侯府中最奢侈的字眼。可是真的那么简单?从姑母的来探,到现在傅元承亲口说出,她也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

她声音轻柔,静静的站着,掩映在一片花色中,娇媚清雅,玉雕的美人儿。

“是。”傅元承颔首,声音难得温和几分,“自此你与穆家再无瓜葛。”

两人被花香萦绕,彼此相望,好像之前那些尖利的碰撞不曾存在,回归了最初的美好。

蔚茵嘴角浅浅一翘,脸色略苍白:“然后呢,我可以回泰临吗?”

傅元承收回手垂至腰侧,对她摇摇头,微微带笑:“不行,你该履行之前的承诺,记得吗?”

蔚茵心底一沉,下意识想抽回手来,他的手好似一个烧透的铁怀箍着她的手腕。因而,她抽不动。

“殿下忘了,臣妇新寡。”她咬紧后牙,心口发疼。

傅元承不以为意,晃晃她的手:“这些本宫自有办法,你只需听话,跟着回去陈家。”

一阵风过,两人间落下片片飞花。

蔚茵忽而笑出声,银铃一样清脆,眼睛弯成一双月儿,可眼角分明沾着泪珠。

“笑什么?”傅元承敛起笑意,手上加了一份力道。

蔚茵双眉皱起,笑着仰起脸字字清晰:“我不回去,我已是穆家妇。”

眼看着,傅元承的脸色渐沉,嘴边冰冷勾了下:“蔚茵?”

“承诺,”蔚茵喉中酸涩,“我没有给过,从来没有。”

“呵!”傅元承冷笑一声,手一用力将她提到面前,“你不认?”

蔚茵身形晃着,脚尖翘起堪堪够着地面:“有谁会认为一个人病中的呓语是真的,而要她兑现?你要我兑现,可我从不记得自己有过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