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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107)

一直到半夜,雨势不减,像要将一切浇个透彻,桌角上的熏炉冷却,空气中残存几缕香丝。

傅元承从外回来,径直进了卧房,第一眼就见到了缩在床上的身影。身上披了一间淡色外衫,一头柔顺的发披散而下,发尾落在软垫上。

他嘴角冰冷消融一些。不管怎样,他现在有她了。

然后,床上的人动了下,眼睛迷蒙着一条缝,嗓音微哑:“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似乎包含了许多。像是最自然的询问,又带着一些些的关切。

傅元承是这样以为,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嗯,回来了。”

蔚茵从榻上下来,顺手指着桌上一方茶盏:“范岭给陛下送来的。”

傅元承垂眸,随后扫了她一眼:“何物?”

“蜜水。”蔚茵送出两个字,别的也不解释。

瓷盏中的蜜水清澈,淡淡的琥珀色,这样近能闻到清浅的花香。

“应该还温着吧?”蔚茵又道,看起来是忘记放了多少时候。

傅元承单手捞起,指尖触到微凉的瓷盏:“是,还温着的。”

说完,将凉透的蜜水喝下。

“陛下不怕我下毒?”蔚茵问,仰脸露出一截优美细弱的脖颈,眸中一点纯净。

“怕,但朕知道你手里没有。”傅元承看看手中瓷盏,不置可否。身为天子,不能随意吃旁人送上的东西,不管是谁。

可这是她给他留的。

“哦,陛下说得对。”蔚茵叹声气,重新裹进了被子中。

“起来。”傅元承一把扯了她的被子,下一瞬就见她鼓起双腮瞪她,像一条金鱼,“还敢瞪眼?”

他手指捏上她圆鼓鼓的腮帮,泄了她的气,好笑的看她清淡脸庞有了生气。

“跟朕出去走走。”他兀自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出了卧房。

而她也不反抗,随他怎样,就像控在他手中的人偶。

雨夜深沉,庄园不起眼的小门外,有人牵着马等在那儿。黑色的骏马高大,立在那儿踏着蹄子。

是傅元承的马,蔚茵认得,仰脸看他:“陛下,天在下雨。”

他将她放下,随后有侍者为他披上长长雨披,他看她:“过来给朕系上。”

蔚茵慢吞吞抬手,指尖挽着雨披上的系带,脸色淡淡。

傅元承没在意她的冷淡,抓上缰绳翻身上马,身形利索坐与马背,骏马兴奋的喷着响鼻儿。

“上来。”他对她伸手。

“陛下自己去罢。”蔚茵兴趣缺缺,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随后转身往回折返。

才迈出一步,细腰忽的被一条手臂捞住,随后带离地面。

蔚茵惊呼一声,身体失了平衡,双腿下意识踢蹬。

傅元承双腿一夹马腹,骏马迈开四蹄奔腾,左臂上挂着刚抢到的姑娘。

“你放开!”她慌乱抓着,摸了一手的水。

“再乱动,你就这样一直挂着。”他在笑,手臂却是一用力将她捞上马背,固定在自己身前。

蔚茵胸口起伏,脸上沾了水渍,春雨带凉,她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袖子,帮她擦着头顶和脸颊,说出的话霸道:“你不去也得去。”

蔚茵干脆闭嘴,像一截木头随他摆弄。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他罩在雨披之下,挡住了风雨,也遮住了视线。

只有鼻息间是淡淡的月麟香。

雀屏山。

屋檐滴滴答答,观中的女道大都睡下,只有前殿两个守职的女道在整理。

后院墙边道房内。

太夫人拍拍胸口,想顺去那股子憋闷:“听我的话,回关外去。”

门边立着一道身影,手指用力捏住门把,似乎要将其捏碎:“今日,她是不是过来了?”

“没有,”太夫人否认,“二郎,你与茵娘缘尽,放手罢。”

“放手?”穆明詹转身,往炕边走了两步,“她是我花轿抬进门的夫人,如何放手?”

太夫人急得咳了两声:“那你待怎样?”

穆明詹冷笑一声,手里捏着玉佩:“我道她如何重义,还不是转身就跟了别人?穆家那么多人死了,偏得她进了皇宫!”

“二郎!”太夫人低叱一声,眼睛泛红,“那不是她的错,她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办法,就去勾上新帝?让我蒙羞!”穆明詹一拳砸在墙上,脸庞在黑暗中扭曲着。

“你,混账!”太夫人气得捶着自己的腿,“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摸着良心说话,茵娘何曾对不住你?她怎么嫁进穆家,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穆明詹靠在墙边,咬住后牙。

他是想娶她的,一直都在等,等她守孝期满。没人知道,夜间多少的梦里都有她。

“我当初都安排好了的,会带走她。”他低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