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关系(7)

第05章

小面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面包虫，它化作人形已经百年了。

这是一个灵气逐渐稀薄的年代，只勉强能够支撑少数开了灵智的动物化形。化形后的小面怀着希冀等啊等，没有等到族群第二只面包虫成精，反而等得族群的数量越来越稀薄，直至灭亡。

孤独的小面第一次想到了离开这片森林。

他给自己起好了名字，又给附近去过人类社会的兔子精采了三月的野果，换到了一身破旧的衣服。

兔子精还算是心善，教导小面了一些人类社会的法则。

彼时小面对外面的世界还抱有热情的好奇心，兔子精看出他的跃跃欲试，嗤笑道：“人类可不是好相与的，怕是比森林里所有的精怪都难对付，我看你不出三日就得哭着回来。”

小面将信将疑地走了。

出去了才知道，外面战事刚歇，生灵涂炭，一片混乱。小面想给自己找个事做，却因他既不识字，看着又体弱，哪里都不乐意雇他。

小面在街上游荡了两天，灰头土脸的，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口菜叶都没吃上。

正当他以为自己真得滚回森林里的时候，峰回路转，一家饭店招了他做洗碗工。

报酬极低，正常人恐怕拿着这工钱都吃不起饭。幸而作为一条面包虫，只要能吃到一片菜叶一粒谷子，什么都好说。小面欢喜地应了。

但是作为一条面包虫，小面吃饭连碗都没用过，更遑论洗碗。第一天上工，小面打碎了两个盘子。

那是小面虫生第一次挨打，老板撒了气，又让他赔钱，两个盘子钱甚至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小面身无分文，被扣下来免费洗了两个月的碗。他再也没有失手打碎过盘子。

吃饭就捡厨房的烂菜叶吃，睡觉就跟着别的无家可归的店员睡饭店里。

小面白日里洗着盘子，有时候他会盯着手上的泡沫发呆，思索他来到人类社会的意义。

他想起来，当初是因为孤独才走出来的，可是这么久过去，小面比从前还孤独。人类社会热闹喧杂，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好像根本没能融入其中。

两个月过去，小面累瘦了好多，老板看他实在干的不错，欲挽留他继续洗碗。小面拒绝了，重新回到街上游荡。

他好像还有点运气在，这次他被一家有钱人招了做长工，就主要负责照看他们家的孩子，再做些杂活，包吃包住还有工钱。

这家少爷会去学校读书，有时小面能看到他在家学习，因而也默默跟着认了不少字。小面很喜欢学习看书的感觉，仿佛在融入人类的世界。

少爷年幼，算是个有趣的小孩，和小面相处得不错，小面很喜欢自己的小雇主。

到了新年的时候，这家主人赏给小面一份荤菜。小面受宠若惊，万万没敢接下。

他们都笑道小面真是个怪胎，转而扔给小面几个铜板。

工钱是一年结束后才会结的，这几个铜板就是小面第一份收入。他幻想着这几个铜板能用来做的事情，觉得自己的未来还很光明。

晚上小面就怀里抱着这铜板睡着了，这是他来到人类社会这么久以来最香的一次。

第二日它被少爷的喧闹声吵醒：“小面呢？他去哪儿了？”

小面睁开眼，想回复少爷的话，却恍然发现自己变回了原形。想来是睡得太香，一时忘形。

少爷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面包虫：“咦？！这什么虫子？好恶心！”

小面一颗喜欢这小孩的心霎时有些破碎，不过他清楚这是自己的问题，面包虫本来就很恶心。

心破不破碎不说，这下命也难保。眼看着少爷的手就要伸到自己身上，大有要把自己踩死的意图，小面赶紧蠕动了一下身躯。

“啊！！！好恐怖，还会动！小面你快过来啊！妈妈！！”少爷惊叫着跑了。

少爷嘴里喊着的小面赶紧变了回来。待少爷重新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假装淡定地打扫着床铺了。

“小面？你刚刚去哪儿了？”

小面含糊着解释了，少爷又说：“你床上刚刚有只很恶心的大虫子，你快把他踩死。”

小面的心滴着血：“我看见了，已经踩死了，你不用担心。”

少爷又想起来自己找小面的意图，便把此事抛在脑后。

此后小面更加谨慎，再也没有变回过原形。

一年很快过去，小面领到了整整十块大洋，他很快乐地上街，东看看西看看，给自己挑了一身很漂亮干净的白色长衫，甚至还买了几本书，还给街上的卖艺的人打赏了铜板。

把自己想做很久的事情做完，手上还剩下对小面来说的很多钱，他把钱小心地收好，又回到了雇主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