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42)
但偏偏是这段经历。
唯独这件事,他反驳不了。
在曹隽岳身边卧底的生涯,是陈斌一生的污点。
所以哪怕处境卑微,他也沉默着照单全收。
车厢里很闷,山路又崎岖,没一会陈斌便被颠醒了,他重新掰开打火机,正要再点上一根,路过的村妇抬头瞧了瞧陌生的车辆,又怯懦地调转头。
“你等等。”陈斌跑下车,眼疾手快攥住她,“夫人,知道新源村怎么走吗?”
“沿着小河沟一直走,就能看见了。”村妇垂着头道,“可以先放开俺吗?俺急着赶场。”
陈斌闻言放开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村妇那一眼,像是悲悯,又像是嫉恨似的,不一会村长带着一大帮子人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辛苦辛苦,舟车劳顿。”村长搓手道,“警察同志,要不去我那坐坐?”
陈斌拒绝:“不用了,我们接到报案,说是新源村涉嫌人口贩卖,还请你们配合调查。”
“哎哟,哪有这档子事哦!最近来的都是大善人,咱们这许久没添过新丁嘞!”
“添没添不是你们说了算。”陈斌不耐烦道,“我再说一遍,请你们配合调查。”
村长和旁边拎着棒子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面上依旧笑嘻嘻道:“好说好说,警官请,有什么情况您随便问,我一定配合。”
大汉一边听他们的对话,一边颇熟稔地落在陈斌的身后,脚步轻微,不远不近,陈斌似乎完全没感到不对,仍旧和村长交谈道。
“刚刚那位妇人是?”
“嗐,朱嫂子,丈夫是杀猪卖肉的,最近家里添了新成员,每次出门都红光满脸的,惹人羡煞。”
她刚才那副样子可不算红光满面,陈斌想,说是怨天尤人也不为过。
“他们有孩子了?”
“不是,是城里来探望的远房表弟,你说巧不巧,刚来没几个月,朱嫂子就怀上了,城里人就是吉人天相。”
陈斌状似不经意道:“你们很信这个?”
“什么这个?”
“就是城里人和村里人交往。”
换句话说,冲喜。
“信啊,怎么不信!咱们这依山傍水,政策下来后成了什么,旅游特色村?靠着城里人帮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你看这路就是曹大善人资助的,走着舒服吧?”
陈斌突然刹住脚步:“曹隽岳?”
“警官你也认识他?”
“你们这里来的,是不是Omega居多?”
村长憨厚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Beta......”
陈斌似笑非笑,打断道:“那个远房表弟,也不是什么亲戚吧。”
“警官。”村长缓缓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往前迈了半步,将嘴里叼着的劣质烟呸掉,松了松周身筋骨,操着木棒的肌肉手臂蓄势待发。
陈斌诧异道:“哦?我以为你们很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
“老子是来查大案的!”
他瞬间回头,一记狠脚踹上大汉的腹部,直接把人踢飞在公路上滚了好几米,趁人抱腹痛呼之际,陈斌弯腰夺走摇摇欲坠的木棒,漫不经心碾了碾大汉欲图不轨的手掌。
“啊啊啊——”
“你们以为我没看透你们的小把戏么?”陈斌冷冷道,“我说呢,车程还差三公里,狗都闻不了这么远,那个朱嫂子是专门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吧?”
“是又怎么样?你已经晚了一步。”村长咽了咽口水,狐假虎威道,“我们早就把他们安置好了,新源村别的不多,就是屠夫不少,难道你想带着一车尸体回去邀功吗?”
“知道我在队里被称作什么吗?”陈斌莞尔道,“活阎王。”
“没有我陈斌收不了的人头,没有我陈斌破不了的案,你要不要试试,我拿你的人头回去,上面到底会不会责罚我?”
大汉被踩得几欲呕血,连哭带嚎道:“大哥!我错了大哥!再踩手要断了,爸救我——!”
陈斌无所谓:“是吗,那就断吧。”
“别......别!我们、我们做个交易!”村长惊惶道,“这批人一年前就到了咱们这地,早就成了别人的妻子儿女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也是没办法啊,要不我给你一两个,你拿回去交差如何?”
“这样啊。”陈斌眯起眼,“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村长讪笑道:“是吧......”
“可惜我在述职的时候就发过誓。”他笑了笑道,“宁拆一桩婚,也绝不放过一个罪人。”
“带路,不然我拿你儿子的命祭天。”
——
陈斌的后手早在上山前就准备好了。
一辆警车,负责吸引新源村管理层的注意,而另一辆五菱宏光则悄无声息从后门包抄,将村里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