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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花野草(89)

作者: 且自簪花赏 阅读记录

最前方,有座很旧的建筑,属于拉在外面就要被贴上“违章建筑”标签的那一挂。

破破烂烂,是用砖垒的,看上去已经不太结实。

房屋外面,有一些杂旧破烂堆在一起。

是守墓人的小屋。

斐草猫着脚步,弓起身子,避免踩到落叶落枝,他甚至脱了鞋,将发出声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然后踱着到窗子下。

他身量很高,这么蜷缩着不太舒服,从蹲着的这个角度,他还能看见檐角结着层层的蛛网。

老房子隔音不是很好。

屋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声音都在颤:“怎么办?那小崽子好像发现我了。”

另一个声音有点厚重:“哈哈哈,那就陪他玩玩。”

那个问:“怎么玩?”

厚重的回答:“他警告,就割了他的舌头;他动手,就剁了他的手;他扔了酒,就把他的尸体泡在酒精里。”

风吹过,带着些阴冷呼啸而过。

斐草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小崽子,你准备了几条命来跟我们玩啊?”

斐草猛地回头。

张贵夺就站在那里。

两道声音都来自他一个人,张张合合,又重复了一遍,像粘腻的毒蛇扫过:

“嘎嘎,你准备了几条命来跟我们玩啊?”

斐草却勾出一道笑容,声音很轻:“逮到你了。”

他这个反应实在不像常人。

从蹲姿改为站态,斐草比微有些驼背的张贵夺还要高上几分,他眯着眼睛,瞳孔漆黑如渊,不像饭店那次,一瞬间开出危险的花儿来。

张贵夺勾出几分暴虐欲,他说话时,两道声音合在一起,邪恶又阴冷,正常人光听都要掉一地鸡皮疙瘩。

“有趣,有趣。”

斐草站在那里,不像是和一个杀人犯对峙,周身从容又冷肃。

他面色不改,语气坚定:“你记得一切。”

每个反派都喜欢夸夸其谈自己做的一切。

不是他们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而是称之为“反派”的角色多少带点病态,渴望认同,在某些时刻表现欲空前旺盛。

张贵夺眉间带着狠辣,笑起来疤痕像是会动一样,显得更为可怖,如恶鬼勾魂。

他说:“对,我都记得。”

“杀人的时候我记得,血溅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也记得。”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状似疯癫:“都是我做的,我是清醒的,我根本记得一切。”

斐草说:“你没有三个人格。”

张贵夺笑了,他耸肩:“对,从来都没有。我,只有‘我’和‘我们’,什么第三人格,那就是装出来的,是骗人的谎话。”

他张手,脸上全是享受:

“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你只要装出一点善良无辜,他们就会忘记你曾经多么凶狠毒辣,他们就会忘记你手里沾了多少血。于是,纠结、痛苦是他们的,而活着,是我的。”

“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希望去救赎感化一个杀人犯,他们奢望恶徒从良,好像‘我们’只有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才会关心一下,‘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露出一个有血腥气味的笑容,带着诱惑勾引,蜷缩着手指:

“来吧,小东西,你不是说能嗅到我身上的味道吗?”

“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种人,对不对?”

“来,跟随我吧,百年后,我们会成为一个传奇。你看看我,我轻易玩弄他们在股掌间,到时候,每个人都会记得我,记得我凶名赫赫、大名鼎鼎,杀了那么多人却逃脱了制裁,逍遥天地间,你看……”

他的话没说完,斐草制住他的手,一把很小的飞刀擦过刺进他的腿上。

迎着微光,他能看见那个少年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血也滴在斐草的手上,这个时候他显得格外凉薄,冷得厉害。

张贵夺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斐草的动作很利索,三两下就将张贵夺踩在脚下。

他从旁边拿出绳子,捆猪一样捆住对方,小刀就叼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斐草将刀吐在手里:

“我和你不一样。”

“只有你这样的杂碎,才能在凌虐弱小时获得快感。”

“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斐草拎起对方,像拎垃圾一样,对方已经涨红了脸,显然是因为呼吸困难造成的后遗症。

那把小型飞刀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几个圈,收尾时刚好抵在张贵夺的眼球边,再进一寸,就能直接扎进去。

斐草轻描淡写:“剜了我的眼睛?”

他说话很轻,很慢,可不知为什么,张贵夺从中听出一股凛冽的杀意,头皮从上到下麻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