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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230)

筱满摸出了那包先前在车上没吃完的水果软糖,把袋子塞进左手里,捧着,说:“其实挺奢侈的吧。”

赵尤就说了:“她平时其实也没什么花销,她的手机用了三年都没换过了。”

筱满说:“我给你看那段视频的时候,你已经认出上面的人是葛俊华了吧?”

赵尤点了点头:“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件事,赵尤不免沮丧,他隐瞒筱满的本意是为了他的安全,在雁城调查葛家实在太危险了。这些会让筱满涉险的事情会让他犹豫,让他担心,他不确定是应该告诉他,提醒他潜在的危险,还是应该彻底保留,由他单方面去处理好这些危险,加上在如何岛上发生的一切似乎证明了他并没有这个力量去妥善地铲除那些潜藏在筱满身边的危险。可一想到筱满是因为担心他——同样也是出于担心,而冒着台风登岛,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开心。赵尤不禁看了眼筱满的左手,他受伤了,伤得还很重,他的手上一定会留疤,他却还因此窃喜,他怎么能这样呢?赵尤的心情一时复杂,快乐之中夹杂了一些惭愧,他耷拉了脑袋,眼神扫过筱满的额头,他额头上也会留疤,他的头发因为要治疗而剪短了,没办法再掩盖任何伤疤了,但是他的新伤疤很掩盖住他的旧伤疤,赵尤心头突然钻出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就好像他们之间的牵绊把筱满和林悯冬之间的故事完全盖住了,掩埋了。这感觉比窃喜还让人满足,这感觉又比惭愧更充满罪恶感。

筱满说:“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感觉。”

他说:“你怕我出事,我也怕你出事。”他看着赵尤,“我没有让你感觉到你对我的重要性,我先道歉啦。”

赵尤的心绪一下更复杂了,再憋不住,一口气道:“我刚才在想,你为我受伤,我挺开心的,你为我受的伤盖过了你太阳穴那边的疤,我还有些得意,这不对的吧,我形容不好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这种感觉……”他看着筱满,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样了,只觉鼻头发酸,喉咙里痒痒的,心跳得很快,脑袋里乱糟糟的。

筱满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像情人之间就是会有这种复杂的感觉,反正人就是可以一边觉得不对,一边又觉得快乐。”他道,“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他拉着赵尤走着:“我命很硬的。”

赵尤手上一暖,心也跟着定了下来,那些纷乱的想法一下子就远离了他,罪恶感,快乐,忧虑,一些不确定,一些迷茫,一些从未体验的未知的感觉,一下子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在筱满走在一起,他拉着他,他跟着他,这样的一个时刻仿佛能回答世间的所有疑惑,所有的问题。

赵尤擦了擦脸,他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很湿。他跟着筱满走着。

他们已经绕着这一层地下停车场走了一圈了,此时来到了楼梯间门前,筱满伸出手,赵尤先推开了门,两人进去,筱满往下走,递给赵尤一颗软糖,赵尤又笑了出来。筱满问他:“你偷着乐什么啊?”

赵尤吃糖,说:“我觉得挺浪漫的。”

“逛停车场浪漫什么啊,一股油味,还有尿骚味。”筱满上下指了一通,楼道间里的节能灯射出的白光近乎刺眼,停车场的楼道拐角处,一些发黄的尿渍若隐若现。角落上方挂着一盏监控摄像头。他们正走在p3到p4去的夹层里,马上要到p4了,那是最底层了。

筱满匆匆瞥了那摄像头一眼,说:“你记得小晏前几天和我们说,他见了当年的派出所所长,说起之前也有人去问他这起纵火案,他还联系上了周思畅,提过一句这个事情,可能生活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使得周思畅怀疑延明明在调查他,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查到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就在家里放了针孔摄像头侦查情况,根据小靖那里得来的信息,店家当时只卖了一颗给他。”

赵尤说:“和泰莉莉核实过了,那只毛绒熊一直都在那间衣帽间里。”

筱满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和延明明坦白她爸爸的情况,让他们父女团聚也未尝不可……”说到这儿,他就叹了口气,直摇头:“周思畅也有自己的考量吧,毕竟纵火的案子王达诚二十年前找人画过嫌犯模拟画像,那画的人就是延长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侦探去北京查案,风声能传到他这里,也能传到王达诚那里,他还是怕贸然接延长安出山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局面吧。”

赵尤说:“王达诚说他来雁城和周思畅见过面这件事,或许不假,或许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探过他的口风,周思畅见我的时候,没提过这件事是觉得和延明明的案子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