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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下(173)

“俗话说的好,许个愿望日子才有盼头。”

邢荔就怕他没了活下去念头,从抽屉翻出笔和纸张,要他写。

傅容徊起先是不想写的,谁知邢荔伸手就轻握住他的掌心,窗外透进来的冷气被她体温驱散,声音跟着传进耳廓:“你哥这会不在,我要是把你衣服扒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啊。”

“……”

十分钟后。

傅容徊在白纸上,一笔一划清晰端正,写下了新年愿望。

“希望我哥跟小观音结婚。”邢荔低头念出,手指头顺势将几缕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抬起头看向傅容徊苍白的侧颜:“好吧,也算个心愿了。”

傅容徊将新年愿望,跟枕下的红包一块妥善放好,却始终没有像往年般开口问邢荔。

她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邢荔踩着她红底高跟鞋,绕着病房的单人沙发走来走去,偶尔去碰下那盆蝴蝶兰,出声问:“你不问问,我新年愿望是什么?”

傅容徊黑睫下的琥珀珠般眸子情绪是藏起来的,转过脸,是对着她的方向。

气氛沉寂数秒,邢荔执着地说:

“昨晚满城烟花,我许了一晚上的愿望

——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

整个阖家团圆的春节,并没有让傅容徊的病有所好转。

大年初六夜里,他在睡梦中开始咯血,躺过的雪白床单被触目惊心染湿了一大片,在傅容与抱住他削瘦透骨的身体时,紧绷的手腕被一滴血珠砸到,温度仿佛能把皮肤灼烧。

“哥。”

傅容徊本能地抓紧傅容与衬衫领口,嘴唇发出的音节透着血气,弥漫到空气里:“我不想死……我怕到阴曹地府看到爸,哥,我怕一个人走。”

傅容与眼底映着一片血红,将他剧烈发抖的身躯往手术室抱。

混乱的病房里,医生护士紧跟随后,有人匆忙间碰倒了摆在柜上的蝴蝶兰,福寿吉庆的红联轻飘飘落到地上,又不知被谁踩了一脚。

过片刻,邢荔弯腰,伸出白到发凉的手捡起。

她麻木着冷艳的脸孔,入目是被鲜血染红的病床,白色枕头也歪扭的掉在了地上,新年红包和纸无声无息地被遗弃在这里。

邢荔收了起来,走到外面冷清的走廊,寻了个地方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电梯那边传来细碎的高跟鞋脚步声,是谢音楼大半夜接到电话赶来了。她远远地就看到邢荔失神落魄地坐在地上,怔了几许,才走到跟前:“容徊他……”

“还在抢救。”

邢荔眼底浮泪,精心打理过的深棕色长卷发也乱了,艳丽的唇瓣扬起了抹比哭还难堪的笑:“可能抢救不过来就走了吧,抢救过来了……就煎熬着,又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邢荔。”

谢音楼眼中也有泪,弯下腰,手搭在她发抖的肩头。

邢荔没让泪水流下来,拼命的呼吸抽气,盯着手心掐着的红联,红包和新年愿望。她给谢音楼看,还带一点抖:“他,他不要命了,心心念念着的都是想看到傅总有个家。”

谢音楼低垂睫毛,视线被泪意模糊住,定在了那句愿望上。

傅容徊还躺在手术室里,那句不想死,怕一个人走。

就如同刀刃,将傅容与的心脏割得血淋淋,他寸步不离守着,谢音楼就安静陪同在身旁,一直都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直到医院外天亮,傅容徊终于被转移到重症病房观察,还没醒。

若是醒的过来,才算转危为安。

傅容与眼底红到像是滴血,脸孔却透着颓废的苍白感,他让谢音楼先回家休息,手掌碰到她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惊觉自己体温冰冷,又收了回去。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容徊要醒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谢音楼不怕冷,抬手去抱他的腰,将脸蛋贴到胸膛前,衬衫带着血,已经冲淡了那股神秘的雪松香味。

半响后,她最终很冷静点头:“好,我回去给你带一套换洗的衣服。”

傅容与派陈愿开车送她,等回到谢家已经是上午七点多。

谢音楼穿过奢华无人的客厅,提着裙摆上楼梯,一路来到了父母的主卧门前,她抬起手,白皙的指骨在落下去那瞬间,是有一丝颤意。

而门内,先打开了。

姜奈穿着白色丝绸的睡袍站在面前,晨光将她纤美的身影镀了层朦胧雾光,流苏的长袖轻抬,指尖将户口本递了过去。

近乎是不用谢音楼开口,她温柔轻语道:“去跟他结婚吧。”

看到这个户口本,谢音楼感动得被泪意染湿了眼睫毛,伸手去抱住母亲,随即,又看向主卧内,一身黑色暗纹睡袍端坐在床沿前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