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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亭侯(50)

作者: 文檀 阅读记录

“非也,女郎品性,三军中无不敬重。我只是叹,亭侯身负重任,顽疾缠身,心神惧疲下,却还能惦念她为女郎。”

行军途中,常在牧衡身侧的,就是医者和沈婉。

锦衣华袍的诸侯,不曾携带奴仆,身侧唯有一女郎,私事常亲为,两人自始至终都恪守礼仪。

沈婉不像奴仆,所做之事,牧衡皆让众人知晓,使她受到敬重,也常不离他身,许多事牧衡都只交给她。

医者其实不太懂,他们究竟是何种关系。

牧衡没有应声。

帐外风骤,杂影甚多,他的眼中,唯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过了许久,他才平声道:“我曾也有疏忽,不愿她再受辱。”

诸多杂影,逐渐化成初见时的场景,仿佛那双明眸又在望他。

医者还欲再问,牧衡却已猜到他所想。

“她身有修竹骨,使我敬重万分,是我在俗尘中的知己。”

竹林四年,得挚友陪伴、遇明主出山,温时书等人,都可称作知己。

唯有她,是在俗尘中无人可替的不同。

*

一日后,众人才到部族境内。

初来时的森森白骨,已寻不到踪迹,深入后的景象,让众人驻足而观。

朝廷拨款修筑的运河未完工,农田开垦一半,再不见翻动痕迹。

百姓们见到魏国车辇,皆面露抵触,唯有路过农田时,才会尚觉可惜。

沈婉站在高处,风中传来奴隶被鞭挞的痛呼,使她侧首望去。

奴隶受鞭因穿汉人衣袍,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脱下。

“奴不脱!脱了会冻死,你们根本不曾管我们的死活,奴信奉巫女,却不能没有衣袍御寒!”

他声嘶力竭,伏于地上,双手交叉紧紧攥着两侧衣袖。

话音落下,鞭子落得更狠,待众人走进后,才稍作停顿。

“为何他不能穿汉人衣袍?”

打人者闻言嗤笑道:“仙语神圣,言你们魏人不可信,衣袍当然不能穿,他不脱,便是不敬,该打!管你们何事!”

见鞭子又要落下,奴隶早就闭上双眼,痛苦却迟迟未曾落下。

抬眼,却见有两人钳制住了持鞭的手。

沈婉望向牧衡道:“亭侯当心身子。”

“无碍。”

牧衡夺下那根鞭子后,两人才同时松开手。

见有人阻拦,部族内的贵族纷纷来前,但牧衡所带甲士多达百人,无人敢轻举妄动。

牧衡没有干涉部族政权的想法,见他们心生不满,遂道:“他没有不敬,不该打。”

“魏人,懂什么。”不知谁鼻间传来声冷哼,吓得地上奴隶连颤几下。

“此衣,为修筑运河时,朝中所发,仅用作百姓御寒,他之所求,也仅此而已,并非支持魏人,何必要打他。”

“诡辩而已。”

牧衡闻言,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弯腰想将奴隶扶起。

奴隶却不领情,而是赶快爬走,背靠枯树慢慢起身,眼中带有戒备。

牧衡哂然一笑,说道:“他若支持魏人,如今受我解救,该感恩戴德,并非戒备躲藏。”

还是有人毫不在意地道:“他是奴隶,又懂什么。谁扶他都会怕,他怕的只是再被打。”

“那他又何必倔强不肯脱衣,甘愿被打?”

他这样问,使得贵族们一时无法反驳,面面相窥后,还是要将奴隶拽走鞭打。

未等牧衡再次开口,衣袖处就被扯动,侧首顺着女郎的视线,却窥探了些许秘密。

并非奴隶一人着汉人衣袍,许些贵族外衫下,皆能看见熟悉的衣料。

北地苦寒,步六孤部族少牛羊,大多数人没有足够的衣袍御寒。因此,修筑运河时,朝中才会发放衣物,体恤他们劳苦严寒,无论贵族百姓亦或奴隶,皆有衣可穿。

见此,他没有再次阻拦,而是往巫女营帐方位走去。

与众人擦肩时,才顿下脚步,“信仰的前提,是要好好活着,他没错,你们也没错。”

贵族闻言皆怔愣,当鞭子回到手中时,却没有再次落下。

*

两人走远后,沈婉还是忍不住问道:“亭侯会怎样与巫女交涉?”

牧衡沉吟良久,才问:“在你看来,魏国会使此地百姓如何?”

沈婉不假思索地道:“能让他们有衣御寒,有田可耕,再无衣食忧虑。”

他垂眸叹道:“所以仙语所言非虚。”

仙语曾指引巫女,服从魏国,会使鲜卑巫术没落。

初时沈婉没有深想这段话,听他此言,方有顿悟。

“信仰百年的巫术,没有使他们温饱,魏国却轻而易举做到了。长久以来,信仰巫术的人将会变少,所以这并不是错的。”

她话音稍顿,却望向了他。

“仙语的指引,巫女理解却有偏颇,追求百姓对巫术永恒的信仰,忘却了巫术传达的本意,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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