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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71)+番外

而这时候,中都城却不知为何突然乱了起来。

有人一边奔走,一边口中叫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两旁有人听见,忙出声问道:“谁死了?谁死了啊?”

陆长亭微微皱眉,总不会是有什么杀人犯跑到街上来了吧?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加快了脚步,这样的时候是万不能掺合进去的。

随后,有人更惊慌地跑过来了,路人忙问道:“怎么回事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安家庶子死了!”

安家?

陆长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于是他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住了。安家?这中都之中,除了那一个安家,哪里还有第二个安家?陆长亭的心紧了紧。安家庶子,是安青。安青死了?

陆长亭是当真没想到,几天前那一次竟是他见到这个模样清秀,会羞涩脸红的青年,的最后一面。

那安喜呢?安喜有没有受伤?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人?陆长亭咬了咬唇,还是没敢直接过去。

陆长亭叫住那疯跑过来的人,问:“报衙门了吗?”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已经有人去报了。”

陆长亭便退到路边去静静等候了。等衙门的皂隶前来,他再跟随他们一同前往安家,这样便稳妥多了。陆长亭此刻是很牵挂安家的安危,但他更有自知之明,不会冲动之下就去做没头脑的事。

皂隶来得倒是很快。

谁让安父可是粮长呢?皂隶如何敢怠慢?他们带了兵器,小跑着走过了街道。陆长亭也立即拔腿跟上,幸亏他这几年功夫没有白练,这会儿要跟上去倒是轻松得很。

没多久,他们就跑到了安家的大门外,下人们仓皇地跪了一地,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趁着皂隶们不注意,陆长亭从门边溜了进去。

现在他已然可以判定,里面应当没什么大碍,不然下人们早就四下逃窜了。但既是如此,那安青是如何死的?

陆长亭焦灼极了。

此时皂隶也紧跟着跨门进来了,领头的皂隶高声道:“人呢?死的人在哪里?”

“在、在里头。”下人颤抖着道。

陆长亭便只有跟着继续往二门里走。

一进二门,陆长亭便听见了女子哭泣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有什么情绪被压抑着。陆长亭知道那应当是安家的姨娘。这个向来深居简出,很少能见到模样的女人,此时已经陷入到了极度的悲痛之中。

陆长亭仔细听了听,却又听见了另一个女声,哭得更难受,哭得更大声,她的嗓音陆长亭很是熟悉。

这不是安夫人吗?

难道……安喜也出事了?

陆长亭强忍住了拨开皂隶冲上前去的欲.望。

皂隶们进了小院子,于是陆长亭也跟着进去了。

这一进去,陆长亭便看见了摆在院中的安青的尸首,面色隐隐发紫,头发散乱湿透,看上去像是刚从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见他这般模样,陆长亭便猜到,他多半是淹死的了。

陆长亭心底有点儿说不出的难受。

原本是熟识的人,而安青为人又一向不错,怎么落水呢?方才那些口呼杀人的,说的是谁杀了人?

陆长亭的视线调转,看向了院中的其他人。

姨娘被丫鬟扶着,哭倒在地上,面容惨白,而安夫人却比她哭得更为厉害,一手搂着一脸吓傻了的安喜,口中哭喊道:“安喜,你怎能如此啊?安喜……现下该怎么办啊?安喜……”

陆长亭心底一凉,莫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此时皂隶开口了,“安夫人,安夫人,这是如何一回事啊?这,这三公子为何会毙命呢?”

安夫人却只是一味搂着安喜哭泣,并不说话。

皂隶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催促。皂隶们惯是见风使舵的人物,这安家的夫人他们当然得小心陪着。

“安夫人……这……您若是不肯开口,我们也实在不好办差啊……”皂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安夫人身后的丫鬟忙上前扶住了她,又递了手绢给她拭擦眼泪。

安夫人接过手绢,道:“……此事、此事不得外传……”

陆长亭站在一旁,心更紧了,他甚至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幸而此时院子里正乱着,根本没一个人注意到他。

可越是这样,陆长亭的心就越沉了。

因为就连安喜都没注意到他,安喜的目光全然呆滞,完全被吓傻了。

这个模样的安喜,哪能算好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着安夫人柔柔的嗓音,陆长亭有种不自觉想要打寒颤的滋味儿。

“罢了。我便告诉你们吧……”

“今日……”安夫人深吸一口气,细细道了来。

雨早已经停了,日头也出来了,但此时站在采光充足的院子里,陆长亭却觉得浑身发寒。

安夫人口中讲述的是,方才,安家两个兄长欲带着幼弟出门,结果途经池塘边上的时候,安青和安松友发生了口角,安喜为了保护长兄,便将安青推下池塘了,刚好前几天大雨,池塘里的水最是深不过,也最是冷不过,安青下去便没了动静,待下人们赶上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陆长亭听得胸中登时积蓄起了一股怒气。

安喜将安青推下去?

不可能!

他与安家打了几年的交道,他能不知晓这兄弟三人的性子吗?安喜脾气好,又天生有两分痴傻,何况安喜跟着他和朱樉读了不少书呢,安喜也是知道好坏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的。

若说做出推安青下水的事,安松友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但是偏偏安喜表现得吓傻了,而安松友也是一脸悲色不似作假,再有安夫人的证词。

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安喜的嫌疑已然是最大。

果然,那皂隶闻言变了脸色,忍不住频频向安喜看去。由安夫人,安喜的亲生母亲说出来的话,那自然是没错的。可他们也都知晓,安父最是疼宠这个小儿子不过。他们怎么能就这样将人带走呢?等安父回来了,那岂不是要结仇?

安松友咬了咬牙,出声道:“不如……不如让我代安喜走吧?”

安喜似乎也听见了这句话,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而后两行眼泪滑落了下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皂隶也很是为难。

这都是安粮长的儿子,他们能绑谁走啊?谁也不敢绑走!

“不如、不如还是去请安粮长回来吧?”有皂隶出声提议道。

安夫人咬了咬唇,摇头道:“他在外已经极为忙碌了,若是突然闻得此噩耗,还不知晓要出什么事,不能告诉他。不能……”说着安夫人又柔声哭了起来。

而此时安家的姨娘已经呆坐在那里,傻傻地望着儿子的方向,哭也哭不出来了。她艰难地扶着丫鬟的手臂,从下人手中扯过了衣袍,面容麻木地往尸首上遮盖,因为衣袍终究没有人身那样长,便只能勉强遮住头脸和身体。姨娘颤抖着扯了扯衣袍,不断调整着,想要将安青整个人都裹住。

陆长亭不自觉地咬住了牙。

回过头来,安夫人还在哭泣。

皂隶们手足无措。

反倒是没人去关注死了的安青和悲痛欲绝的姨娘了。

陆长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的脑子里挤满了各种信息,到底是哪里,是哪里不对?

陆长亭咬了咬牙,干脆快步走上前去,“安喜!”他沉声叫道。

皂隶们被这道声音惊了一跳,忙回过头来,便见陆长亭走上前来了。因着近年县太爷和刘师爷对陆长亭的态度起了变化,这些皂隶们自然就更没什么眼光,也没什么保留了,他们见了陆长亭,便忍不住轻嗤一声,道:“闲人勿要插手!”

陆长亭冷了冷脸色,根本不搭理他们。

他在安喜的跟前蹲了下来,低声问他:“安喜,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