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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465)+番外

陆长亭很是满意地将何子友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好了,别再争执了,闹成这个样子,若是入了陛下的耳,这届举子谁也莫想好过。”有人站起来冷声道。这人似乎在举子中还颇有些威望,他一出声,其他人忙跟着附和不已,一副纷纷醒悟过来的模样。

“正是,正是!何兄,施兄,何必为一小小木牌而起争执呢?岂不是引人顽笑吗?”

陆长亭在心底道了一声马后炮。

这些人可不是马后炮吗?方才没人阻拦,这会儿见终于有人发声,这才跟着附和了起来。

何子友也终于找到了台阶一般,忙笑道:“正是,这等捕风捉影的小事,竟也拿出来说……”说着,何子友还嘲弄地看了看施显。

施显脸上微微涨红,五官因为怒气都绷到了极致,看上去着实和俊秀沾不了边儿。

陆长亭被人推搡,又沾了一身的酒水、茶水等玩意儿,此时正是心中不痛快的时候,何况何子友的后续作为,更让他对这人的厌烦升到了顶点,如此之后再看施显,便觉得这其貌不扬的人倒是可爱多了。

难能就此不管呢?

陆长亭心下已有决断,他冷声道:“这怎么会是小事?要坑害别的举子,怎么是小事呢?”

施显似乎从陆长亭身上找到了主心骨,忙点头道:“正是正是。何子友就是想将这事糊弄过去……”

陆长亭瞥了一眼何子友,道:“你若不心虚,何不听我将话说完?”

何子友冷笑一声:“你说就是!说吧,你想怎么污蔑我?”

三子咬紧了牙,低声道:“真想将这人一拳打出去。”

陆长亭根本不理会何子友的冷嘲热讽,接着刚才的话往下道:“民间传说未必没有根据。正是因为确有根据,这些传说方才能流传千年。何况,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这个道理是相通的。槐树通阴的说法,在民间流传,百年、千年……就算这槐树本来平淡无奇,那么如今也早被赋予这个力量了。”

何子友依旧轻嗤一声,显然对陆长亭的说法很是瞧不起。他甚至忍不住暗暗嘀咕,这举子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神棍!

“风水中有呼形喝象的说法。槐,木旁有鬼。木旁为榜。你们谁人想要落榜?榜有鬼。这不是咒他落榜是什么?”陆长亭冷声笑道。

“实在牵强!”何子友冷哼道。

“那木牌上写着什么?”

“什么?”何子友反问。

“那是金文!”陆长亭厉声道。

蒙古人、金人向来都是汉人之敌,一听说上有金文,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何子友的脸色白了白,站在那里握了握拳,开始显露出慌乱来了。“你如何敢说那是金文?”

“可还有谁识得的?”陆长亭问。

之前站出来制止争端的人,再度出声了:“我能。”

“你过来瞧。”陆长亭懒懒地道。木牌都让他扔下去,他当然不会再捡起来。

那人脸色不变,大方地起身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分开,为他留出了路。

那人大方地蹲下身,将木牌捡了起来。旁边忙有举子递上了帕子,他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木牌,随后定睛看了看,口吻肯定地道:“这是金文。”

何子友的脸色更白了。

那人的话似乎很有分量,当他说完以后,众人立刻惊呼出了声:“真是金文啊……这金文写的是什么啊?”

那人看向了陆长亭,陆长亭淡淡道:“你既然已经认出来是金文了,那也就劳烦阁下告知众人,上头写的是什么吧。”

“是句诗。杏花落尽晓风颠。”那人念出声来,随即挑了挑眉。

“是句诗而已,又如何?”何子友讽刺地笑道,“难道凭这,你便要诬陷我了吗?”

“乡试在桂花盛开的时节,因而又称桂榜。会试时,杏花绽放。又称杏榜。杏花落尽,杏花落尽。”陆长亭看了眼何子友:“可真是怀的一番好意!”

何子友脸色难看了起来。

那人摇摇头,道:“科举之时,无论这木牌是否能起到效用,何兄都不该行此举啊。”

何子友脸色更难看了。

“我、我没有此意……”何子友勉力为自己辩解道。

“当真没有吗?用金文记下诗句,难道不正是为了掩人耳目吗?”陆长亭轻嗤道。

施显微微呆住,显然没有想到陆长亭三言两语间,竟然就逼得那何子友脸色发白,神情慌乱了。

他转头看了看陆长亭,神色复杂。

眼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都有了变化,何子友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我并不识得金文,此物是我从别处买来的,我并不知晓上面写的什么。”

“看你衣着,家中应当富贵有余,而这槐树木并不值价,你为何要买?你定然另有目的。眼下这目的,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何子友被陆长亭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涨红了脸,徒劳地指着陆长亭。

见何子友这样好对付,陆长亭还有些失望。这人实在没什么本事。他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不说木牌之事,你们恶人推搡闹事,却牵连到我……该如何赔?”陆长亭冷声道。

何子友愣了愣,冷笑道:“赔什么?我还没说你污蔑于我呢!你如何能证明,这木牌就真能害人了?什么木旁有鬼,什么落了杏榜!都不过是你们自己的推测!”

陆长亭不大高兴。事实摆于前,众人心中都有数了,何子友强辩一通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何子友既然硬要强辩……

陆长亭将木牌从那人手中取了回来,翻来覆去看了两眼,道:“它能不害人,你们是见不着了。不过……你们却可以见着它是如何助人的。”

“先头说害人,这会儿又说助人?”何子友来了精神,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公子前后说辞不一,难道不觉羞愧吗?”

“我为何要羞愧?这木牌能害人,但若过了我的手,它自然便能助人。”陆长亭淡淡道。

何子友声音里更见讽刺:“哈哈!难道你这手还是神手不成?”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显然没一个人将陆长亭这话放在心上。

三子见状,低低地骂了一声:“没见过世面。”

何子友冷声指着他道:“好生没规矩的书童!”

陆长亭道:“取刀来。”

三子马上递出了腰间的匕首。

何子友见了,脸色发白:“你要做什么?”

陆长亭没搭理他,只低头捏着匕首在木牌上那么飞快地一削,只见那刻着金文的一面就这样掉了下来。这匕首当然锋利得很。乃是朱棣特地赐给三子,令他好生保护陆长亭的。

何子友见状,顿时放下了心。原来那匕首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玩儿什么把戏?”何子友嗤笑着问。

陆长亭将木牌翻了个面,手中匕首挥动,似乎是在上面刻了什么。旁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却见上面刻了……船?那是船吗的?刻船作什么?

陆长亭手指转动,锐利的刀锋在他的操控之下,又在小小的木牌上画出了波浪。

何子友张嘴想要嘲笑,但又发觉没什么可嘲笑的了,他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倒是那人开口了,问:“兄台这是做什么?”

陆长亭没有应答他,翻过面来,又画了个奇怪的形状在上面。众人看了半天,“……这、这是一只装米的斗?”

那人眼底闪动着浓浓的好奇之色,不过他也清楚,陆长亭这会儿心情正不好,怕是不管问什么,都得不到结果。便也只有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陆长亭很快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将匕首还给了三子,抬手将木牌扔给了施显,面上还带着些许的嫌弃之色。那木牌还未擦干净呢,上面还带着股浓郁的酒味儿和饭菜的味道。让陆长亭有种摸上去油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