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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267)+番外

久而久之,陆长亭都快忘记当初那个孤零零、孑然一身的自己了。

陆长亭一人在街上转悠了起来,还趁机买了点儿小吃。陆长亭模样出众,一路上当然也不乏打量他的目光。陆长亭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这会儿再细细回味,陆长亭已经不大能想得起,之前做乞丐的时候,孤独挣扎求存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陆长亭在外头转悠到天色近晚,方才往秦王府回去了,等一踏到门口,里头的人便迎了出来。

秦王府的管家换了,换成了一个更为年长的,这个管家却要更情绪外露写,就好比此时,他一见陆长亭,便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慌忙将陆长亭迎了进去。

“王爷已经在等着陆公子了,回来好一阵不快,还当陆公子不见了。”

这个“不快”,陆长亭估摸着都只是委婉的说法。朱樉说不好回来后是发了一顿脾气。原本陆长亭还觉着没什么关系,但此时听了管家说的话,他自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两年,陆长亭的个子又蹿高了不少,他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跨到了前面去,那管家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此时朱樉应当在厅堂中……

陆长亭进去一看,果不其然,朱樉正面色沉沉地坐在里头。

陆长亭跨入到厅堂中,下人们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了,陆长亭方才出口喊道:“二哥。”这是最好用的哄住朱樉的方法。

朱樉朝他看了一眼,虽然表现细微,但陆长亭还是察觉到他的面色缓和了些。

“二哥为何生气?”陆长亭在他手边坐了下来。

朱樉沉声道:“老四要回应天,你很高兴?”

“这是自然。”

这四个字轻易地撩起了朱樉的不快,但是紧接着陆长亭又反问他:“难道二哥不高兴吗?”

朱樉的话顿时就被堵了回去。

难道他能说自己不高兴吗?当然不行!于是朱樉只能勉强答道:“我也是高兴的。”

陆长亭不说了,就这么无辜地盯着他,像是在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这样生气呢?

朱樉那股窜起来的火气,顿时就被按了下去。原来就是一股无名火,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平复心情之后,朱樉面上表情就好看了许多。

“怎么不留在皇宫等我?”朱樉又问。

“一人本就无趣得很,想着不如在城中走一走……”

“人生地不熟,你就不担心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朱樉忍不住问。

“自然不会,之前二哥带我走过,我自然不会忘,何况秦王府应当是极为有名的,人人都知道在什么方向,就算我走丢了,问一问便也就知道了。”

“那若是遇上歹人呢?”

虽然觉得朱樉想的不大可能,但陆长亭还是毫不敷衍地回答道:“天子脚下,能有什么歹人?纵算是有歹人,二哥可是忘了我一身功夫?我也好奇,什么歹人能比那些蒙古兵更为厉害。”

望着陆长亭自信满满的脸,朱樉没话说了。

虽然心底仍有不满,但这时候的朱樉,却不得不承认,当初朱棣将陆长亭扔上校场的举动,是为了能让陆长亭在独立的时候也很好,半点也不缺乏自保的能力。

“那……那你可曾想过,等我回到秦王府,却遍寻你不得,那时又该是如何焦灼?”朱樉说起这个便老大不高兴了,“回来见你不在,还当你是知道老四要来,高兴过了头,这才迫不及待从我秦王府出去了……”

陆长亭很是坦然地立即道:“没有告知二哥,让二哥担忧,乃是我的过错。”

陆长亭道歉道得太过从善如流,反倒让朱樉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二哥后面的担忧是为何而起?就算我知道了四哥要回应天,也不会离开秦王府啊,四哥应当要等接到皇上的旨意,方才会启程吧。”

朱樉彻底说不出话了,所谓关心则乱,他之前也是一时间脑子里浆糊了,但此时经由陆长亭这么一提醒,便显得他的担忧都多余了。

朱樉顿时有种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的感觉。

陆长亭瞥了瞥他,斟酌着出声道:“我知道二哥担心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若是独自离开,定然会提前告知二哥。”

虽然是道歉的话,听着也让人觉得很舒服,但朱樉就是心底陡然咯噔了一下,本能地觉得后半句话听着怎么有点儿难受。

朱樉将这种感觉从脑子里挤了出去,面上温和了许多:“那这话你可记住了。”

陆长亭点点头:“记住了。”

朱樉的心情顿时往上拔高了一些。

“走吧,就等你用饭了。”

这个习惯因为早在北平王府就养成了,所以陆长亭也知道,哪怕是在外面,这顿饭也要留着回去吃,因为有人会等他。

有人等待的滋味儿是很美好的。陆长亭当然会珍惜这个行为。

陆长亭今日便没有在外用饭,只是吃了些小吃,但少年人,消耗得快,所以陆长亭摸了摸肚皮,便跟着朱樉用饭去了。

走在去用饭的小路上,朱樉忍不住道:“若是老四回了应天,你还跟谁住?”

“四哥。”陆长亭想也不想便道。他叫朱棣一声四哥,当然早就不是因为年少时候,被朱家兄弟玩性大起而要求的。这声“四哥”比起过去,要多了很多东西。

朱樉也能感觉到这种不同,所以他才越发地想不明白,也就几年的时间,老四是给长亭灌迷魂汤了吗?

朱樉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许久不见,甚为想念。”

朱樉哀怨地道:“倒也没见你想念过我……”

“想念了。”

“什么时候?”他都没发觉到!

陆长亭很不要脸地道:“都已经想念过了。”

朱樉对上他那张诚实又认真的脸,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正巧这时候也已经走到摆饭的地方了,朱樉只得收了声,先带陆长亭去用饭了。

朱樉也知道,有些问题问多了那是相当没意思,反正只要知道……长亭心中老四第一就够他伤心一阵子了。

而接下来,应天也逐渐步入了最寒冷的时候。

陆长亭估摸着,朱棣也许已经启程往应天而来了……

因为还剩下堪堪一月的时间便要过年了。

陆长亭拢了拢身上逐渐厚重起来的衣衫,坐在桌案前,凝神静气,练字。

这本来并非他所愿,奈何自打洪武帝认为他应当考科举以后,太子朱标也说了同样的话。在端本宫的风水逐步改善,朱标和朱允炆都身体康健之后,朱标那是对陆长亭更为感激和欣赏,隔上两日,便遣太监来送书与陆长亭,显然都觉得陆长亭是个可造之材。

在这样的影响下,朱樉渐渐也觉得这是个好路子,于是开始督促起了陆长亭的练字大业。

在古代考科举,字什么样儿,将起到极大的作用。

陆长亭之前都是跟着朱棣学字的,朱棣那一手字,年少的时候还只是筋骨分明,内外都透着一个“直”字,但是到了北平后,加上年纪渐长,他那一手字便显得更为锐气了。朱棣学问不如别的兄弟,但这手字还是很具有大家风范的。

陆长亭在他手底下学的字,当然也多是大开大合的味道,但他到底不比朱棣,其中的锐气就要弱上不少,不过陆长亭向来给人以冷傲的表象,多年下来,自己性子也逐渐朝着这个方向接近,观字如观人,陆长亭的字就有那么点儿狂傲。

刚开始往纸上写的时候,陆长亭还收敛着呢。因而字体看上去有形无神,而形也大多是朝着早期朱棣的字靠拢。

朱樉哪能瞧不出来?当即酸溜溜地道:“不愧是老四教出来的。”

陆长亭眨眨眼,默默装作听不见。

朱樉指了指书上一段:“再抄。”

写几个字是看不出功底来的,除非是大家。

陆长亭便提笔继续,越往下写,便越是尽显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