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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侯(220)+番外

见朱樉和朱棣都正常了起来,陆长亭才放下了心。

但是朱樉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便又觉得不安分了,他歪过头,低声与陆长亭道:“长亭不觉在此等待实在无趣吗?”

“二哥欲做什么?”

“出去走一走?”

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过儿戏了吧,说走就走吗?

陆长亭踩了一脚朱樉:“且再等一等吧。”

朱樉轻叹了口气:“若非为长亭,我也不会来此处。”

陆长亭忙点头:“知道知道。”朱樉与朱棣性子不同,朱樉是做了什么,都得直言出来在陆长亭跟前讨个好的。

若是换在其它地方觉得无趣了,朱樉便早早起身离场了,朱樉回头看了一眼陆长亭,最后还是将这股不耐按了下去。

在朱樉等得极为不耐烦的时候,皂隶也带着人回来了。

朱樉和朱棣自然也都结束了桌案底下的小动作。

被带进来的那人畏畏缩缩地跪在了地上,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去。

“抬起头来。”刘佥事道。

这刘佥事别的本事没有,一身气势倒还是在的。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当即打了个哆嗦,而他抬起头来,第一眼看的却并非刘佥事,他的目光在公堂之中胡乱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知县的身上。

知县瞧着这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倒是没想起来他是何人。

这也正常,毕竟作为知县整日里公务繁忙,不是事事都能留意到,人人都能记得牢的。

知县当然不会想到,正是他的贵人多忘事害了他。

那中年男子看向知县的时候,其他人也在看这中年男子,他的举动自然就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为什么好端端的,进来谁也不看,就看知县呢?

陆长亭在一旁都忍不住为这男子叫好!

看来他是为了活命,豁出去在演戏了,这演技也还真不赖!

接下来的审讯就变得极为简单了。中年男子将一个畏缩害怕、但为了保命迫于强权不得不开口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中途他数次看向了知县的方向,若说初时知县还毫无所觉,那么到了后头,知县也琢磨出来不对劲了。

这人频频看他是什么意思?

暗示众人,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系吗?

知县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但他确实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事,这些人想要硬往他头上盖黑锅,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知县哪曾想到,这个套子是设好的,就等他往下钻呢!他越是没有警惕心,越是安慰自己无事,那么他掉进去得就更快更轻易。

这会儿陆长亭都没能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样顺利呢。

很快,那刘佥事问到了重点之上:“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

“我……我……”

“你难道不知道此事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刘佥事的口吻顿时变得更为严厉,方才不能发泄出来的不快,这会儿都喷薄出来了。

男子打了个哆嗦,结巴着道:“不、不是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一句话,顿时就为众人拨开了迷雾:“那么以你所言,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了?”

男子依旧哆嗦着不敢开口。

“有什么不敢说的?还是说那个人就在这公堂之上!”知县夫人走了出来,梗着脖子高声斥道。

男子照旧打着哆嗦,却不敢开口。

陆长亭在心底暗道了一声好!

就是要扭捏一些,迟迟不肯完全说出来才好,若是不等刘佥事多问,他便自己一口气交代了,那成了什么?那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作假?所以这男子倒也聪明,正是他犹犹豫豫的态度,才更引得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此时按察使司有人出声道:“寻常人怎么能轻易挖动码头?若是如此行事,必然引来旁人关注。”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道。

陆长亭能想到的事,他们自然也有人能想到。

刘佥事脑子也跟着转动起来,他轻拍桌面,道:“动这样的工,还须得经过衙门里同意才行,那么此事工房必有记录!只消调出工房记录便是!知县以为如何?”刘佥事转头看向了知县。

知县虽然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们说得的确不错,因而最后知县犹豫一下,还是点头让工房典吏前来说清楚此事。说来也是知县太过大意了,他只想着今日众人不敢审讯他,虽然对他再有怀疑又如何?他无罪!若有罪,那也只有洪武皇帝才能定罪!

知县心底的危机感随着的时间推移被减弱。

他却忘记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又怎么值得洪武皇帝来免了他的罪过。

没一会儿的功夫,工房的头头便拿着册子出来了,正如他们想的那样,上面的确是有记载的,其实不止是这个记载……陆长亭注意到工房典吏已经数次看向知县,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是了,知县平日里事情多,很多小事他根本不会记在心上,而工房典吏就不一样了,凡是经手他的事,他应当能记得一清二楚。何况是这等动工的大事呢?

若非这么多人在场,他怕是便要忍不住提醒知县了。

“如何?”刘佥事问。

工房典吏翻开了文册,在翻到某一页后他停住了,并且送到了刘佥事的案前。

刘佥事皱眉看去,慢慢的,他的眉头舒展开了,面上的表情呈现出了非常奇异的状态,他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叹气道:“我知道是谁人了。”

“是谁?”知县夫人当即问道。

刘佥事陡然转头看向了知县,目光如炬:“烦请知县好好与我说一说,为何这上面的记载却是经知县允许,方才将此项工程交与了他!”刘佥事越说到后面口吻便越是严厉,到了最后更像是发出了一声暴喝。

知县懵了懵,才刚放下去的心陡然被高悬了起来,他脑子里甚至还没能拐过弯儿来。

“我……”知县咽了咽口水,脑子如遭雷击一般,着实有些蒙圈儿。他努力地搜寻着记忆,最后找到了那一段被他塞入犄角旮旯里的……

是……

是了……

当初这人通过师爷,塞了一笔钱到他的手中。

他想着那码头也着实该修修了,不是有百姓反映过此事吗?有钱收,又能为百姓谋福祉,实在是皆大欢喜,太好不过!

那时候的知县,哪能想到今日呢?

“我……”知县的唇动了动,但他却说不出有力的辩驳的话来。

钱是他收的,工程是他允许的!工房都是有记载的!当初这走的都是正常流程,没有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因而他才并未过分在意,但谁能想到,过去那么久之后,偏偏和此事扯上关系了呢?知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谁会相信这是巧合呢?

“知县可还有话要说?”刘佥事的声音变得更为严厉。

此时,公堂之上,众人都盯住了知县,唯有那被拿下的男子,才低头看着地面,一副不敢抬头的模样,而他这般姿态,无疑是更坐实了他背后就是知县一事。

知县哪有什么话可说?辩驳,无从辩驳!

明明是堂上官,如今却成为阶下疑犯,知县掩面扫尽不说,心也沉到了谷底去,他着实是憎恶到了极点。

知县目光森森地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也不吝啬,正想要对那知县灿烂一笑,但是陆长亭突然间想到了上次朱棣和他说的话,于是生生止住了。想来也是,这知县算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他这般一笑?于是陆长亭就只是和那知县对了一眼,面上闪过了点儿极为淡薄的笑容。

但就是这样淡的笑容,也让知县从中品味到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知县咬了咬牙,哪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若说之前对他的怀疑,还只是证据不足的话,那么陆长亭看似为他脱罪的举动,便是生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切实的证据上去,而这个过程,陆长亭顶多就起了个引导的作用,其它的燕王府的人都未插手,因而也就不会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去,刘佥事也会对自己查探得来的结果很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