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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他的国,她的宫(95)+番外

想到这,兵部侍郎偏首瞅了眼军中一将领,两人互换了眼色便同时起身向德兮夫人行个礼道:“下臣愿效犬马之劳。”

剩下两位按兵不动的其中一位是户部侍郎,另一位是军中要员。二人各执一词,一者说以己之见不能代表众人,待回去商讨一二再来回复,另一者称德兮夫人虽手持承奚王贴身信物,却毕竟不是承奚王本人亲自站出表明立场,他与诸位将领断不能从。

德兮夫人听后浅笑不语,上下打量二人,那副笑里藏刀的摸样令人毛骨悚然。二人各自按捺着不安硬是挺直了腰板,心道难道还怕你一个女人不成。

但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德兮夫人便面无表情的收敛了情绪,款款起身与几人回礼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出这个头,但事到如今有些事我家王爷不便出面,我身为他的夫人理应为其分忧,这才厚着脸皮顶着当朝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又沾着家父生前的光邀请各位共襄盛举,无论诸位如何看待此事,对我家王爷来说这都是他日看清立场、分辨敌友的依据。”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面子给足了,威胁、利诱也拿捏到位了,这几位当朝重臣纵使有无心相帮的,纵使有行缓兵之策的,纵使有与之貌合神离的,也都因这几句将关系道明的话迟疑了一瞬,心都悬到了半空。

“当然,几位大人今日不论是为了这些东西前来赴约也好,还是因我家王爷或者家父的面子也罢,无论成与不成本妃都感激万分,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说着说着,德兮夫人使了个眼色,巧月立刻呈上几本册子。

几位大臣拿在手里只觉胸口集结了一团郁气难以纾解,轻轻地一本册子,数十张页面,内里却记载了足以掀起惊天骇浪的秘辛,那是他们每个人多年来的弊端,是他们最见不得人的另一面,也是前来赴约的主要原因。

前几日,有人分别送了几页纸到几位大臣府上,其中内容正是这些册子中的一部分,短短几句话已骇人听闻,如若公之于众早够了诛九族的大罪了,更何况是一整册。几位大臣彻夜未眠,一面暗忖来人背后的首脑身份,一面思量这其中的用意。论说有意加害确实不像,论说好心相帮也绝对无稽,只可能是有事相商而借此威胁。

不日,又有人递上书信一封:风云楼。几人应邀前来这才见到在心里掂量、筛选数次都未猜中的幕后者——德兮夫人。

德兮夫人她掌握着他们几人所有的贪污纳贿、□掳掠的证据,大者涉及与北疆王、南溪王、西平王等乱臣贼子之间的互通往来,小者牵扯了与各地官府衙门之间的污秽勾结,巨细无遗。

德兮夫人的意思很简单:承奚王已走到了巅峰之处,实乃不世之君主之人才,生于当朝未必是福,除非取而代之上首那位,才有望开创盛世。

谋朝篡位,一个闹不好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在盛世此乃乱臣,人人得而诛之;但在乱世,此乃救世主,得民心者得天下。展望如今的奚朝,错综戡乱,于外战事不断,厮杀连年,于内国库匮乏,致使货币屡屡贬值,流通不畅,庶民怨声载道,人心惶惶,士族者更是仗着身份地位不工、不农、不商、不兵、不民,充当了朝廷的蛀虫。

反,也许失败,也许背负千古骂名,也许会因此亡了承奚王府一脉;不反,亡的就是国家;这层利害关系,在场的几人明白,朝堂上的诸位明白,相信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应该明白。

于是,自从燎城返回后,德兮夫人就差遣了诸多关系调查朝堂贪腐之事,直至掌握确实证据才开始着手行动。先借由大娘葬礼风光大办之机,明目张胆的与昔日与护国公相交等军中要员将领初次接触,后又令亲信秘密将证据递给朝中几位不算主心骨,但也能充当个传话筒的小卒子,如此投石问路惊扰的只会是湖底盘龙——相信过了这日,事情的原委将会通过他们的嘴毫无遗漏的传进各个大臣耳中了。

自奚云帝登记后,由于奚云帝、南溪王、西平王等各股势力注入中央,奚献帝、奚浩帝那时弥留下来的利益关系已然打破,组成了如今新的局面:以刑部、户部、吏部为首的一派私下听命于丞相,仍为“东宫盛”的主干;以礼部、工部、兵部为首的一派,虽与“东宫盛”一党往来密切,以往荣辱与共一时难以断绝,然面和心不合已有一定趋势。

德兮夫人看准这种微妙的时局,见缝插针,分别从中寻找了两派中最薄弱的环节:户部、兵部。先以心理战术勾起二人不安,再当面晓以大义,以半威胁、半劝说的态度画龙点睛,果真一击见效。兵部执掌军事,与虎啸营关系密切,自是不好推脱,那听命于丞相的户部则不然,不论是碍于面子还是碍于交情,户部侍郎今日暂且的推托之词都合情合理,也算意料之中。

现下,德兮夫人“物归原主”,几位大臣却是拿在手里,痛在心里。这哪算是物归原主啊,这分明是告诉他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德兮夫人是完全有能力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却故意卖了人情希望他们知恩图报罢了。

回去以后,户部侍郎二位没敢上报丞相,因这册子里实在有些事是连丞相也说不得的,二人秘密邀约了刑部侍郎齐泰、吏部尚书等人商讨对策,几人一致认同先观观风向再说,最起码也要等承奚王凯旋之后再探听虚实;兵部侍郎那边厢也于当夜请了礼部、工部等人一起揣度揣度,这几人为人较为谨慎保守,讨论结果却是既然在朝中无大树可遮阴,倒不如先听德兮夫人所言,也算有了靠山,要是风向不对再跑也不迟。

这两拨人的计较商讨均在德兮夫人料算之内,她不急,不急着这么快就取了奚云帝的江山,更不急着这么快欣赏到这般人的下场,她如今只盼着承奚王凯旋之日尽快到来,再聚夫妻之情。

三月末,虎啸营班师回朝,趁着朝会奚云帝一面赞道承奚王实乃当朝股肱,一面苦叹王爵之上再无位可封,这番言辞惊扰了朝堂众臣,引起窃窃私语,纷纷议论着皇上有意行个下马威,还是别有他意?

只听承奚王淡淡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略尽绵薄之力,不足圣上挂齿,不过此次除了缴获西属大军收归朝廷一事,尚查出诸多弊端,牵扯者众不乏京中要员,还请皇上尽快裁夺。”

这话一撂,在场有人慌了,可谁也瞧不见承奚王递上的折子里究竟参了些什么,谁也难从奚云帝的表情中看出半丝喜怒。这下可好,有关系的纵然是心慌意乱,没关系的也有点心虚胆颤,生怕因此牵扯出别的事来……

一时间,朝堂上风起云涌,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

可奚云帝细细瞧了折子,却终是垂了眸子未作正面回答,只道:“朕乏了,退朝罢。”

*

奚云帝回了寝宫一路往兰贵人那边而去,如今这兰贵人也不能叫兰贵人了,但加封典礼须要等贵人主子养好身子再进行,步骤繁复,形式隆重,足可见奚云帝对着长子之母的重视,可谓是母凭子贵——明面上奴才们还称贵人,私下里早就改了口:“兰妃娘娘。”

也不知是否因生了龙裔,这月来与奚云帝走得最近的,最能说上三、五句话的就属兰妃了。有人道这是理所应当的,肚皮争气比相貌还重要;有人说这是小皇子会投胎,要是跟太妃殿那位公主对调一下,如今还不知道谁受宠呢;也有人笑,这年头,奴才能当主子,丫鬟能当妃子,就是个庶女身份的也成了诰命夫人了,当真滑稽。

这些话里带酸的、带苦的、带辣的都有,偏偏就是入不了兰妃的耳朵,人家自生产后一派祥和,端方有礼,进退得度,确有着比荥皇后更有母仪天下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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