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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他的国,她的宫(75)+番外

凤兮进了屋,闭目深吸一口气,欲唤巧月,却听内间一声阴阴冷冷的问话:“去哪了。”

入内一瞧,正是谈辛之,她笑着上前:“入宫,早上不是跟你说了么?”

“我是问,入宫后去哪了。”谈辛之一脸高深莫测,深邃的眸中似冻实的冰川。

凤兮静静回望,良久不躲不避,挑眉反问:“你派人跟踪我?”

谈辛之不答,一把捉住她肩胛,紧紧扣住:“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何谓避孕香!”

谈辛之是军人,久经沙场,不谙宫廷药香学问。避孕之香,重下可绝孕,少量可暂避,长期用者于己身无益。除非是频繁出入宫闱的凤兮,再无旁人可从太医手中带出此香。

第三十一章

谈辛之质问的神态,逼迫的眼神,冰冷、痛心、不解,令凤兮哑口无言,心焦难耐。她想解释,想辩驳,但话到嘴边却无端哽咽,声不成声,难以成言。

子嗣,子嗣,她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怀上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活泼、聪慧、徳孝,继承他们一身希望,承载骨血,延续未来……

但……但在这动荡时局,连己都难自保的时刻,孩子可以有么,可以寄托么!

深吸口气,凤兮微侧过脸,闪躲他的逼视,稳定着声:“我知道,皇上极力推行‘调军集权’……但是西平王何许人,我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趁此再掀内斗!届时……”

“我问的是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谈辛之极力控制手中力道,生怕伤着她半分,但怎知她自己不爱惜,却一味自残,这如玉般的人,曾娇柔蜷缩在怀,懂得如何轻语抚慰,撩拨他理智尽失,但却也能在顷刻间,令他心揪痛彻。

“不!当然有关!”凤兮回道,眼眶莫名的泛红:“自程远离京,你日日晚归,调兵遣将,当真是为京师防御奔波么!西平王要反了,天下又要大乱了!是不是!”一股腥甜蓦然冲上喉咙,眼底的酸涩镇痛尚不及其一,然她只得使劲吞咽压制那苦涩,钝痛袭来,滚烫的泪再难抑制,奋勇而出,声已哑,泪成行。

“你从不对我说你的难处,将在外,纵然辛苦也从不对我透露半分,你怕我担心,我明白,可作为你的妻子,我更是时时刻刻为你挂怀,为你担忧!我不要做在你身后的小女人!所以我不能任性,不能妄为,听着兰贵人整日念叨孩儿如何,心里羡慕,可却不能有……”

凤兮哭的伤心欲绝,低垂了头欲躲开谈辛之的钳制,却反被拉入怀,只听他隐忍的声竟也有丝哽咽:“兮兮,别哭,别哭……”他曾暗暗发誓,决不让她再留一滴泪,然而他却先做了这狠心的侩子手,令她心神难安。

“如果可以,我只想作景凤兮,只作谈辛之的女人,我不要做王妃,我只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但是……但是……”她哭的泣不成声,耳中嗡嗡听到他声声安慰,心里碗大的伤口却愈来愈深。

她要长长久久,她要一生一世,但是时局动荡,天下不安,他身系兵权,身负高位,如此时刻,正面临着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岂能被儿女私情羁绊,她不愿做负累,更不愿令旁人有威胁害他的把柄,唯有燃点一抹香,暂断子嗣。

然而谈辛之,胸怀抱负,野心勃勃,一向自负游刃权势、玩弄官场有余,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从未想到有一日为一小女子牵肠挂肚,肝肠寸断,甘为绕指柔,甘愿为她一笑费尽心。可,情乃两面,既爱入骨髓,又恨入血液,他遭遇凤兮,爱之、恨之、怜之、气之,却因不善言语而苦苦难于表达,只盼解语花盈盈绽放于他的怀中,一生一世。

然而,谈辛之如何都未料到,凤兮为他牺牲,为他周全,为他断了后患……

“哎!兮兮……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他的眼里透着千言万语,声中情绪复杂,交融爱恨,听在凤兮耳中,竟没由来的心慌意乱,莫名恐惧涌上心头。

“子晟……”她欲再解释,却被他掩住口,只听谈辛之一声轻叹:“那香别再用了。”

一句话似做了了断,却又似留下无穷无尽的隐忧,凤兮怔怔回望着,难以置信他眼中的淡漠孤寂,以往温柔缠绵皆烟消云散。

头一次,凤兮心慌不知如何是好,那丝恐惧越来越深。

钳制她的手臂终于缓缓垂下,谈辛之依旧一副军人凌然的冷漠姿态,就如昔日初见,冷、呛、辣味一并涌来,充斥她酸涩的味蕾。

他不再发一言,默默转身,默默出门,冷冷寒风吹打衣角,锦袖,盘桓忧愁不去。

“噗”的一声,那腥甜之味终于汹涌而出,一口血豁然喷出,凤兮颓跪在地,说不出话,只觉钝刀割喉,任凭指甲扣进掌心亦难抵心中痛伤。

这日后,谈辛之居于军中处理要务三日之久,府中流言蜚语,下人纷纷议论,然凤兮病痛在身,再无心思理会琐事,几次令侍从带衣物送去军中,却被一次又一次遣回。

姨娘日日来探,久久叹息,凤兮知道,姨娘是有话训示,但见她身子虚乏才隐忍不言,事到如今,她已伤了他,又怎能再领姨娘忧愁,遂先开了口:“姨娘有话请说,女儿一定听您的。”

只见姨娘痛心垂眸:“凤兮,姨娘知道你聪明,从来不用别人提点。但你也该知道,子嗣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官家,那不仅是一个生命,更是女人一生的寄托!你……你怎可走此一招险棋!”

凤兮不语,姨娘又道:“不论王爷有几位夫人,你都不该如此任性。姨娘当初没能得上一儿半女,非我所愿,这是我终身的遗憾,可你是老爷唯一的骨血啊,就是不念在你们夫妻情分,不念在稳固王妃之位,可你却要辜负你爹么!”

姨娘的这番话实实敲进凤兮的心,望着姨娘,她难以体会终其一生未有儿女的遗憾,难以体会一生一世求爱不得,甘心活在爱恨交织中的凄苦,却也不忍另伤心大半辈子的姨娘再添新伤。

她父亲景如山狠辣,害了两个女人,令她们肝肠寸断,而她半点不输,竟也令他……

思及此,凤兮蓦然明白了些。以往谈辛之被她惹恼,总会斥责两句,哪怕装腔作势也要都上几句嘴,但如今却……他一定是伤在心里,却心疼她的身子,不忍迁怒。

她要见他!

此时此刻,她要快点见到谈辛之!

然而这番念头尚未有机会达成,姨娘走后不久,连上瑾便来探望。

“我来是向王妃请罪的。”连上瑾一进门,尚未坐,便轻声道出来意:“我没想到几句示警之词,竟闹到如今地步。”

凤兮静静望着连上瑾,暗暗打量揣度,一时看不破这其中悔意几分真假,只得不动声色,径自品茶。

“我也知道,今日就是说什么王妃也不会信的。其实,一个女人一辈子所求的不过是丈夫的疼爱,孩子的孝顺,王妃您有全天下最令人艳羡的一切,本不该做傻事……”连上瑾态度前谦卑,实令凤兮看不出歹意,又听她道:“我曾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曾亲身体会母子天伦,夫妻情爱……但惨祸突变,容不得我选,我得到过,失去过,却更不愿见到王妃步上此路……你怎能忍心推开一个爱你至深的男人!”

话至此,连上瑾有丝激动,欲掩藏些什么,却被凤兮敏感的察觉。

凤兮不敢说,生怕一语成谶,更怕将这道界限戳穿,令一切一发不可收拾。

连上瑾眼中的爱慕、怜惜,她不会看错!

天啊,她早该料到!

像谈辛之这样的男人,本就容易另女子心动,更何况是失得千帆过,历经周折困苦的连上瑾?连上瑾跟她一样,身处尔虞我诈过,从生死边缘逃离过,被亲人背叛过,在情爱中痛苦过,她们的遭遇是如此的像,都懂得欣赏何谓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更懂得如何抓住仅有的希望,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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