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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他的国,她的宫(58)+番外

后来,她伏在他怀里,听他淡淡讲述经过,终将因由串联,正应了父亲在世时的那句话:“每一次战争,往往都体现了民族、军队、朝堂背景的错综背景,派系之斗,有时未开战已可预知成败。”

她明白,这是场争夺至高无上皇权斗争的开始,亦象征着奚朝杀戮血腥的年代的到来。

此次风急雨促,来势汹汹的讨叛贼之战,追求根由除了西平王于朝堂上揭穿以南云王为首的三王联合欺君犯上的勾当,还要说随后突兀而至一道圣旨,那才是整件事的导火线。

圣旨所言,令南云王、南溪王即刻交出南方兵马大权,御前受惩。特念北疆王受二人教唆,特准戴罪立功,押解此二人上殿,朕自会酌情处置。西平王举报有功,特加赐封地。

这道圣旨所言依据值得深究。

其一,奚浩帝如何得知北疆王受人教唆,同是欺君犯上却与南云王、南溪王待遇如此迥异?

其二,奚浩帝就算愚钝无知,亦该懂得贸然令反臣交出兵权等于引火上身,别说如今皇城形势危殆,纵然南云王远在南方,接到此旨亦会激发其坐地造反,自立为王的可能。

其三,西平王揭穿密谋,功不可没,奚浩帝却未令他趁势诛逆贼,保皇城,反而有意将他排除在斗争之外。

左思右想之下,凤兮遂指出疑点:“难道圣旨有古怪……莫非与西平王有关?”

谈辛之点头答道:“南云王自然知道圣旨有误,但他与皇上不合已久,加上此次证据确凿,此时面圣澄清已不可能,反而更会激怒皇上,令圣旨由假变真;而可若趁机作乱却又会坐实西平王举报之言。如此进不得,退不得,南云王唯一一条路便只有化乱臣为功臣,戴罪立功。”

在这点上,凤兮是明白南云王的。此人自始至终甚为看重名誉荣辱,于外广结人缘,处处赢得下臣肯定,即便为皇子时亦以办事干练著称,且看他周旋于三位夫人之间便可总结一二,就是当初骗她之时,亦可同时安抚东宫荥,足见手段。

因此这道圣旨不论真假,均对南云王刻意营造的好名声有损。南云王既不能面圣理论,又不愿受假圣旨摆布俯首称臣,遂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于是被逼之下,他只得釜底抽薪。

思量许久,凤兮眸中闪过一丝清亮,嘲弄的笑问:“所以,西平王以假圣旨引出南云王,意在打破皇上与他的僵局,并将南云王再一次逼上退无可退的路,端看南云王如何决断,是自砍一臂,以保己安,还是趁机顶戴篡位之名将其坐实?”

但见谈辛之眸子的色泽愈发的深,一脸兴味:“继续。”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撩她的鬓发,似有若无的挑 逗。

凤兮脸一红,心口极跳一拍,随即眼一瞪,“啪”的一声拍掉那捣乱的手,蹙眉又道:“南云王先篡改了假圣旨,再以讨贼之名平定乱军,后以护驾之名趁机带兵攻入皇宫,再效仿昔日奚浩帝对奚献帝的所作所为,自此架空奚浩帝?”

谈辛之朗声大笑,灼灼眸中荡漾难以言喻的激赏,瞬间令她无所适从,极恼怒他那刻意诱惑的眸光,似要看透一切。

许久许久,他似乎是看够了,才挑眉低声道:“南云王苦等时机多年,已有不耐。西平王以假圣旨因他入局,南云王便再改一次,将圣旨上所写的北疆王与他二王的位置对调。北疆王见到改过的圣旨自是以为被人出卖,行迹败露,纵使不反,亦是死路一条,索性趁大军兵临城外,当下谋事。然而,南云王、南溪王早有意将他牺牲,以讨伐北疆王为名,再趁机掌控皇城大权,架空奚浩帝。”

凤兮沉吟良久,想到南云王竟宁愿牺牲亲弟盟友,也要抓住良机。虽是好计谋,却不免卑鄙无耻。

“此时,西平王于城外按兵不动,以防患南云王声东击西。而我先一步与夏允会和,令我旗下军队包围京师,表面助南云王平外城敌军,实则是牵制南云王,令他不得独自做大。如此,有虎啸营先锋军盘踞京师,南云王就是挟天子也要顾忌几分,事事忌惮。”

谈辛之将事情原委道来,凤兮听着不由蹙眉道:“看来即便是南云王篡位登基,也要受你制衡,与奚浩帝一般将处于无可奈何的位置……真想不到权力蛊惑人心,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南云王为了那个位子甚至不惜牺牲亲弟……”

“不。”谈辛之笑着打断她:“北疆王早有意脱离南云王,想自立为王。南云王一早得知却念在以往情分,并未拆穿,因此西平王以假圣旨相逼,也等于是帮南云王尽早做决断,除去心腹大患。”

凤兮大惊,久久难以成言。

北疆王奚云腾,奚献帝膝下五皇子,那个在外人眼中爽朗毫无心机的男儿,竟也生了妄念,意图染指皇权。

她还记得自奚云启口中听过,几个兄弟之中,唯有奚云腾有颗赤子之心,无贪念,不争权,一心辅佐于他,便是世上最值得信赖的兄弟。

然而如今回顾,奚云腾却恰恰是阳奉阴违之辈,表面以南云王马首是瞻,处处听命行事,暗里却早已生了旁念,为己谋事。

莫非,在这皇家之中当真无干净之人?真要奚家之人拼杀个你死我活,终只留下一人才可平息干戈?

凤兮轻叹,豁然忆起那本《后策传》,沉吟片刻又问道:“西平王假传圣旨,玉玺所来何处?南云王再次篡改圣旨,玉玺又从何而来?是否是……尹太后?”

谈辛之深深看她:“是。”

至此,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尹太后事先见过西平王,听了西平王劝解之言,又衡量当下局势,心知奚浩帝之位悬矣。她为保太后之位,为保十二皇子太平,为保荣华一生,自是愿意偷玉玺拟圣旨,随了西平王之意,逼迫南云王于明哲保身之余,牺牲北疆王,夺权谋位。

不出所料,南云王对圣旨内容起疑,自会联想到尹太后,遂决定将计就计先一步戳穿北疆王二心之事。于是,他连夜面见尹太后探问原委,而尹太后既早已有意倒戈相向反了奚浩帝,自会顺水推舟坦白告知圣旨由来,自然也不介意为南云王再做一次。

遂改为——经查实,北疆王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证据确凿,不容辩驳。特令北疆王即刻交出兵权,由南云王、南溪王押解赴刑。

圣旨在手,南云王可联合南溪王大张旗鼓声讨北疆王,北疆王见玉玺印记为真,以为反谋已露,遂再顾不得其它,以盘踞城外大军极力反击。

霎时间,“云”、“溪”、“疆”三面帅旗成两军对垒之势,铁骑重甲,森戈矗立,只听号角鸣鸣,鼓噪轰轰,金戈铁蹄踏踏,然大地亦为之撼动,瞬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当此关键时刻,南云王不仅亲率护卫军,亦手持“天惊”号令皇城禁军镇守京城。

南云王虽强兵在手,却亦是过早暴露实力,令观战之满朝文武无不议论纷纷,揣测猜忌。丞相一派更对此人握有虎符一事予以保留态度,不由起了防范之心,亦成了往后诸多纠纷再起的隐患。

南溪王、北疆王于外城先行开战。北疆王之军势如破竹,南溪王之部则有意放水,意在使北疆王尽早攻入京师,遂假意不敌,连连败退。

北疆王得胜难免心高气盛,一时轻敌,然帅大军攻城入地之时,“疆”字旌旗入内堂而皇之,却不想正中了等候于内城的南云王之圈套。

按照南云王事先部署,便是一面与南溪王成里应外合之势包围乱军,一面以“护驾,保皇城,诛贼子”为号,趁乱攻破皇宫奚浩帝之镇守势力,瞬间占领皇宫,令奚浩帝禁军难防有诈,终失守败退。是以,待奚浩帝弄清原委之时,悔之晚矣。

然而,南云、南溪二王、奚浩帝、北疆王各自为政,互有猜忌,当此几军交战之时,杀伐错乱,纵使北疆王逐渐不敌,已沦为强弩之末,“云”、“溪”二军亦分 身乏术,终不慎令蓦然抵达外城,成包围之势的虎啸营趁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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