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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他的国,她的宫(39)+番外

是以,巧月过于轻敌,以至于弄巧成拙。

凤兮挑了眉,不问此事先问了时辰,后梳洗装扮又费时许久,待到用过膳食,坐上车架往宫中去时,已至申时。

承奚王有军务在身,无法陪同,宫中众人见承奚王妃直到傍晚才独自前来,不由心惊肉跳,私下纷纷议论到底是身份不同,身为姑姑时卯时将起,如今贵为王妃,又受封一品诰命夫人便眼高于顶。

到了内宫,前来领路的正是费忠仁,他们本就相熟也省去客套话。可费忠仁前所未有的恭敬却令凤兮称奇,二人一前一后,一赏一谢,一问一答。

“皇后吩咐奴才若是王妃来了,直接领去明喜宫……恕奴才多句嘴,今儿个太子、南云王都在,王妃去了可要说话小心些,说不定都是冲着您来的。”又沙又哑的声,依旧听着不顺,话里的示警依旧不似真心实意,凤兮只淡淡一笑:“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这话暗有玄机,费忠仁听了出来却不敢再接话,以免遭人口舌。

二人来到明喜宫外,天边夕阳已晕染了大半个天际,红艳艳的有些刺目,望在眼里竟像血染的布,隐隐的血腥味似流入鼻息,凤兮瞧着瞧着,唇边亦漾开个残忍的弧度。天边那红、灰交汇处,玄青、墨灰的幽暗难测光明,银红、赫赤的妖艳恍如喷溅的脓血,一明一暗看似天各一方,实则混为一体,无一不显露火光杀戮之气。

不由得笑了笑,凤兮隐有自嘲。尚记得几月前于景楼内观夕阳,品美酒,听父亲道来三、五个故事。那时候,夕阳无限好,美轮美奂遂赏之,她哪会觉得那像染血的天,只会天真说“以此红裁衣定是美极”,如今一想,却像是披了一身的血。

果真是人心变,变幻莫测,果真世事无常,难以猜度。

“奴婢叩见王妃。”悦耳的声儿突兀想起,透着喜悦,透着庆幸,打断了凤兮的沉思。

凤兮转首望去,原来殿外有一侍女跪于水洼中,膝盖一片濡湿,但见那裙间污垢怕是跪了许久。侍女不敢望向凤兮清冷的眼,一脸诚惶诚恐,费忠仁连忙凑上前小声告知:“这侍女就是昔日王妃从太子那儿要来的巧兰,因此一直被划为您的人而……咳咳,今儿个辰时就被令跪迎王妃,不想上午下了一场雨……”

凤兮淡淡回眸,寒光中藏着笑,费忠仁不禁一抖,愣是觉得三月春风更胜寒冬腊月里的冰霜。

又是请咳两声,费忠仁为讨个巧连忙上前道:“王妃既然来了,巧兰就起身吧。”巧兰踯躅片刻,方扶着地起了身。

凤兮未再理此二人,径自往殿内而去,注意到除却方才着青衣的巧兰,来往宫人就都换了服色,以往的青色系如今转为绯色,或深或浅,或浓或淡,衣饰更为考究,更显窈窕姣好,再望面目,个个胭脂晕染,哪还有昔日的清淡秀雅。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到此,凤兮心里有了计较,隐隐提高了警惕。

费忠仁并未跟上,凤兮沿着熟知的路一路踏入内殿,终见到久候多时的几人。

砌金琢玉的内殿精致华美,被唤“妙儿”的纯色小猫乖顺的趴伏于尹皇后膝上,雪色的皮毛衬着炎、绾二色相接的裙身煞是醒目,与它主人的艳丽夺目,一身的姹紫嫣红相比,分外突兀。

南云王夫妇笑而不语,同样一袭藏青锦衣,男者广四寸素色鞶革,女者丝绦垂珠、嵌玉,环扣相衔。一倜傥儒雅,一娇媚可人,若非装束意有所指当真难以窥伺端倪。

而再望太子与二位侧妃,男者眉分八彩,唇红齿白,俊美堪比女子,一身正红朝服,领口袖口借围以狐裘、镶以绯石,素带竟是天子讲究的“朱里,终辟”。李侧妃小肚额外突出,若真有胎,不过才几月光景这肚子也伪装的过大了,好在一身深色宫服可遮掩三分,神情亦是如以往的乖顺。反观景侧妃就有些锋芒太露,正红色宫服款式华贵繁琐,不但以金线珠翠装饰,亦有狐裘围边,头梳反绾髻,配以金步摇、钗环数只,面上浓妆艳抹,虽艳丽四射却有光芒掩盖尹皇后之嫌。

凤兮扯了笑,遂见礼,望着神色各异的各人,任由宫人褪下外披,款款坐下。

尹皇后笑的热络,先道奚献帝身子不爽,不必去请安了,后问了几句初嫁人妇可还习惯的客套话,却绝口不提今日请安过晚一事,凤兮淡淡应者,也简单回了几句。

倒是荥云王妃好像突然发觉“妙儿”乖巧,笑笑要了过来逗弄着,白玉般的手轻抚猫儿下巴抓痒,只见那“妙儿”喵呜两声似是极舒服,尹皇后见此却掩去了笑,目中泛冷,不悦之色尽显。

突然“哎呦”一声惊扰室内幽静,但见荥云王妃葱白的手背几道血痕触目惊心,红的艳丽,红的犀利,那“妙儿”一跃跳至地上,慵懒的伸展了四肢,摇着尾巴,回头猫眼一瞟,低声一声轻盈跑回尹皇后脚下,撒娇似地轻轻喵着,蹭着她的裙摆。

“瞧这小畜生,真是的。”尹皇后一面责怪,一面捞起它抚顺毛发。

荥云王妃自是敢怒不敢言,尹皇后遂以此为由问了凤兮:“你看你个小人来疯,仗着本宫宠、你疼你就犯上不敬,等真的讨了苦吃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偿啊!”说话间,凤眼瞄向荥云王妃,似是意有所指,后又笑了几声,面向凤兮:“依你看,这畜生该如何惩罚,是宫刑啊,还是凌迟啊?”

凤兮挑眉,先望了望隐有怨怼,半嗔半怒的荥云王妃,后视看好戏的众人于无物,只笑道:“畜生通灵性,若是调 教的好该是心无二致,全心护主,倘若真遇到艰险之徒许是第一个冲出去为皇后立威,以表忠心。”

言至此,荥云王妃脸色豁然阴沉,尹皇后神色得意。

凤兮虽笑着,眼底却幽冷一片,口中言语暗示颇多,大有挑拨离间的意味,却不想接下的话更是出人意表:“可反过来说,同样出自一主教诲……如今却利爪相见,是后者发觉不妥,遂先发制人,还是同根相煎等不急了?想来为主者性情变化多端,致使宠物也心思诡变,最终互斗徒增难堪。”

两番话含讽带刺,先暗示荥云王妃心有旁支,不念昔日尹皇后之恩,不懂饮水思源,后又指明尹皇后德仁欠缺,纵使宫人规行矩步亦如履薄冰,犹如“跋前疐后,动辄得咎”之说,并不值得旁人忠心趋附。

话毕,凤兮一双美目流光溢彩,妖娆定于太子面上,但见他阴柔之貌,眉宇间隐现欲色,眼角微微挑起,纵然有一副俊秀皮囊,得天独厚,却难以掩盖一股流气,诚如此时眼见凤兮盈盈望来,心间大动,眼底早已浑浊。

“不过是只畜生,也劳母后费心?不如交予孩儿,定为弟媳讨个说法,也免得留下教导不善的说法。”太子适时发话打了圆场,不等尹皇后开口便向宫人使了眼色,宫人上前欲接过“妙儿”……

恰这时,宫人急忙通传,神色有异:“禀皇后娘娘,承奚王已至殿外了。”

凤兮心里漏跳一拍,侧头望去,就见一挺拔身影跃入眼帘,昂藏之躯身着玄色蟒袍,衣裾翻飞,乌发飘于身后,身后映着天边如血的天,仿若才踏出疆场的浴血修罗,待走近时那肃穆的神色,深邃的眸子,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凤兮不禁一笑,盈盈起身上前行礼,心中微动。

这便是她的男人,这便是她的天,不怒而威,凛然于世。

不过瞬间,她眼中已再无其他,直直回视,心底仿若阴冷冰天一道暖阳射入,再无旁人冷言冷语,再无尔虞我诈。

谈辛之扶着凤兮手臂,微微一带便将她揽于身侧,随即一笑:“军务缠身,来迟了。”

她面上一柔轻声道:“刚刚好。”还有何事比得过此寥寥数语,还有何人骚扰的了有情人心心相惜。

但见尹皇后却有些坐不住,承奚王未经通报便登堂入室,未行礼便一副倨傲姿态,还把众人放在眼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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