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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正常(75)

那些花放在门口不到半天就被冻死了,等第二天一早有人再来送花时,会顺便将前一天的收走,并带着无限惋惜。

此事不胫而走,很快成为阳光城内的热门话题:【著名富二代败家子Hill Lee撞到铁板,和同样出身名贵的变色郁金香一起遭到冷遇。】

***

第八天一早,阳光城主干道上出了一场连环车祸。

时夜一接到消息,就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现在樊小余家门口。

他为自己找的蹩脚借口感到羞耻,却仍是按响了门铃,在樊小余双手环胸的出现在门后时,他冷静淡定从容的开了口:“要不要和我去案发现场?”

樊小余斜睨着他,只几秒钟,就反手将门关上,一起出了门。

终于和好了。

***

阳光城的主干道上一片狼藉,这里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发生了一起连环撞车事件,死亡人数四十五,伤者尚在统计。

时夜不知道怎么搞到一个现场取证的证件给樊小余,一进场,陈峥就来接应两人,快速将事发经过描述一遍。

当时正下着绵绵细雨,一辆公交巴士经过主干道时,路边小贩绑住的一大串气球突然断了线,起球被风吹向大巴士,瞬间挡住了大半个前窗。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要自杀的女人冲出马路,就站在大串气球的后面。

从司机的角度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冲出来,可是无论是当时的距离、车速,踩刹车都来不及了,司机情急之下将方向盘打向一边。

幸好巴士本身有后备防护系统,司机又是个经验老道的,尽管车轮打滑,滑出轨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却不至于翻车。

谁知就是这么巧,司机竟然在那个当口突发心脏病,导致巴士直接翻到,同时闯入街边的咖啡馆。

当时咖啡馆里坐满了客人,还有一排长龙在柜台前。

最倒霉的就是坐在窗边长期留座的男人,身体直接被巴士碾压过去,四肢掉了两肢,脑袋也碾碎了。

刚描述完经过,陈峥就被刑事局的人叫走了。

时夜眉头深锁,一时间竟然也忘了旁的事,微微侧头,问道:“怎么看?”

樊小余口吻讥诮:“这场意外李这么多巧合,骗鬼呢?”

越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越不会轻易相信死亡,会多疑,会刨根问底,只不过这几年时夜和樊小余是以不同的身份和形式出入案发现场。

时夜总是第一时间接触现场,看到的证据总是相对全面的。

樊小余是做善后工作的,等她到场现场痕迹基本上已经经过二度破坏,但反过来说,当现场没有人员来回走动,那些痕迹也会变得更有指向性。

两人走进事故最中心的地方,被毁坏殆尽的咖啡馆,一片死伤,很多法证部的人已经在工作了。

樊小余二话不说,戴好面罩和手套,蹲在死状最惨的那个男人跟前,盯着那张脸好一会儿。

五官全烂了,认不出是谁,但身上的衣服很值钱,散落在地上同样碾碎的钢笔笔杆的渣和落下的碎钻,工艺精湛,造价不菲。

樊小余目光一扫,拾起被男死者压在身下的手绢,真丝质地,角落上还绣英文字母。

时夜凑上前来,就听到樊小余声音古怪道:“这个人是Hill Lee。”

樊小余回过头,抬眼挑眉:“难怪我今早没收到花。”

Hill Lee竟然死于这场意外?这会不会太巧了?

情况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一个素未蒙面的追求者,现在竟然成了她善后工作的主角。

***

直到现场人员采证和救援告一段落,将咖啡馆和事发路况暂时封锁,咖啡馆残骸中心只剩下时夜和樊小余。

此时天色已晚,由于车辆改道,这附近不会有人刻意经过。

时夜就蹲在残骸中心,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扒拉着地上的玻璃碴子。倒在旁边寿终正寝的大巴士,车窗全碎了,连里面的椅座都被挤压的歪七扭八,四周残留着血渍,光是看就不禁战栗。

樊小余立在不远处,只见时夜缓缓站起身,走进侧躺在地上的巴士。

他没有深入,只是跨过地上的障碍物,在车厢中段停下脚步,凝眉闭目,手上的圆珠笔在胳膊上一下下的点着。

画面在时夜脑海中极速旋转、回放,很快切换到事发前的一幕。

***

转瞬间,时夜已站在行驶中的大巴士中。

车上人不多,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有一半的位子空着。

时夜靠着车璧,望向车门口。

巴士进站了,走上来一个男人,和司机像是很熟,打了声招呼,那男人还递给司机一杯刚出炉的热饮。

司机拿起来喝了一口,将巴士开始站台。

时夜微微挑眉,走向车头,斜着目光扫了一眼那杯随着车子行驶而液体晃动的热饮,又回了下头,望向已经坐在位子上和司机相熟的乘客。

“你们很熟?”时夜问。

熟悉到要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饮料?如果只是司机乘客的关系,尚不至于。

司机只是友好的朝时夜笑了,并不回答。

时夜转而坐到那乘客的身旁,上下打量,只见对方一身上班族的白领装束,头上冒着大汗,连衬衫领口都湿了,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这乘客似乎很紧张他怀中的公文包,抱得紧紧的,包口的扣带坏了,合不上,露出一叠文件,显然他正在去送文件的路上。

可是,明明已经这样着急了,为什么不打车,为什么不坐更快捷的地铁,为什么还有暇买一杯热饮给司机?

时夜正在计较,就感觉到一阵震动,巴士底盘和轨道衔接的地方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时夜瞬间看过去,只见一整串气球贴在车窗上,前方不远处就站着一个双手张开试图自杀的女人。

大巴士在急刹车。

时夜和所有乘客一样,下意识握紧把手,抬头望去,只见挂着雨珠的车窗前,景致快速切换,车子在打滑,大半个车身歪出轨道。

但司机是老手,很快把控住方向盘。

街面上的行人都被这个动静惊到了,纷纷看过来。

千分之一秒,时夜迅速看向路边的咖啡馆,那里面的客人也有不少被声音吸引过来,朝这边望着。

也就是在这千分之一秒,驾驶座上的司机突然开始抽搐,刚刚还有被稳住趋势的巴士又一次脱离了控制。

方向盘迅速滑动。

时夜和所有乘客一样,向车厢的右边甩去。

右边就是咖啡馆。

与此同时,他伸长手臂,迅速擦掉了车窗上的哈气,视线再无阻碍,清晰的看到已近在咫尺的咖啡馆内,不少客人惊慌尖叫的向一旁躲避。

而就坐在窗口的Hill Lee竟然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一双眼,脸色煞白。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恐,那副身体更是僵硬的不正常。

瞬间,时夜和Hill Lee四目交接。

直到巴士碾压而去。

时夜只觉得身体像是穿过了Hill Lee,更是眼睁睁的看到那套桌椅连同他那个人,一起被卷到巴士底下。

身上多处骨头断裂,四肢断了两肢,头盖骨碎了,五官成了泥。

***

时夜猛地睁开眼。

他喘了两口气,试图调整呼吸,头上已经渗出薄汗。

这时,身后传来樊小余的声音:“怎么样?”

时夜静了两秒,回过头,指着Hill Lee坐过的位置,问:“若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每个星期上三次健身房,还涉猎一些极限运动,以他的运动神经,在看到巴士从侧面扫过来时,会怎么做?”

樊小余当机立断:“起码能扑到几米之外。”

话落,樊小余随即一愣:“你说的是Hill Lee?”

时夜走出巴士:“他当时就在这个位子上,一动不动。”

若非如此,Hill Lee不会被碾成肉饼,他是整间咖啡馆创伤面最大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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