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时间(251)

“你我之间，付出与给予不需要守恒，不需要任何理性的衡量。”

许言抵不住困意时，只能模模糊糊地听着宋霆的声音。在他温柔的低语中，慢慢进入了睡梦中。

“一切都是随心而为。”

……

入睡前听到的那些话，在他的梦境里回响着。

许言半梦半醒间，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害怕自己一睁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沉浸在梦里不肯醒来，但是意识逐渐清醒，最终还是脱离了梦境，睁开了眼。

腰上环着的手臂，是真实的感觉。

许言缓缓抬起头来，看清了宋霆的睡脸。他身上的体温在告诉许言，他是真实存在的人。

许言不禁一笑，怎么会是一个幻影呢？

他早就戳穿了宋霆的骗局，却不愿说破，‘只要我不跟任何人说起你的存在，你是不是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他闭上了眼，贪恋着此刻的心安。

*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许言都会记着虚拟时空里的这段经历。因为这时一无所有的他，感受到了宋霆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而他，就是最幸运的人。

*

周六是灰蒙蒙的阴天，昨夜回来休息的张隽宁陪许言吃了一顿早饭，很快又出门了。

她留下跟许恒远一样的叮嘱，“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要出去乱跑。”

而许言不再遵守父母定下的规矩，跟着宋霆走出了家门。

宋霆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许言劝离了厚重的书本。

他说，“无论你怎么做，苛求的他们永远不会满意，与其压抑自己来求得他们的认同，还不如忘了他们的存在，先满足自己的真实需求。”

许言很清楚自己的真实需求，他想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只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不需要太多的娱乐。

在外人看来，许言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书店里看了两小时的历史书，不管书店里的人如何变化，他始终盘腿坐在书架边的地上，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又进入公园里，绕着人工湖走了一圈。身处人多又闲适的环境里，他显得形单影只。

而这一路，宋霆一直陪在他身侧。

他们一起在公园湖边的长椅坐下，听着身后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赏着眼前的湖景。

许言放松了心神，尽管今日的天气阴沉，他的内心世界却格外亮堂。

他忽然喊道，“宋霆。”

宋霆及时应道，“嗯。”

而许言没有说话，他喊这一声，只是为了确定宋霆的存在。

在人来人往的场景里，他们没有多余的交流。

等到日落之时，宋霆抬头望了眼天色，说道，“快要下雨了，回家吧。”

而他们还没走到小区楼下，雨已经下起来了。

宋霆带着许言跑到了一间空置的店铺外，保证许言不会淋到雨了，他说，“在这等我。”

许言猜不透他的想法，更拦不住他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回了雨里，很快没了身影。

狭窄的屋檐下，顿时只剩他一人。

许言盯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看了许久，在清晰的雨声里渐渐听到了一阵小小的呜咽声。

宋霆买到伞回来时，看到许言独自一人蹲在屋檐下，盯着角落里的纸箱发呆。

他走近才知道纸箱里躲着一只小狗，他撑开了伞，为许言挡去屋檐外飘进来的细雨，问道，“不想把它抱回家吗？”

许言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狗的后背，缩在纸箱里的它一直在瑟瑟发抖。

跟他自己太过相似。

因此他害怕了。

“要负责一条小生命，是很艰难的任务，如果决定了要养它，我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保证它不会被我忽视，保证它可以拥有足够的关爱。”

他如此说，宋霆却很快明白他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

从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来。

宋霆在他身旁蹲下，将伞撑在两人身后，说道，“你看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说明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只要多一句劝说，许言就有了将小生命抱起的勇气。他将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生命抱在怀里，说道，“希望所有无助的生命，都能等来他的避风港。”

这是宋霆熟悉的许言，愿意将内心世界表达出来的许言。

他笑着应道，“现在你是它的避风港了。”

许言看向一直撑着伞的宋霆，将小狗举到他面前，问道，“它能碰到你吗？”

宋霆摸了摸狗狗的耳朵，说，“你看。”

他轻柔地摸着举到他面前的小狗，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许言。

他的笑意传染到了许言的眼中，许言笑看着正在他头顶上的伞，望着眼前的人。

心中问道，‘我是不是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