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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95)

边城守在病床前,平琰琰已经昏昏欲睡,而阴月月和钱幸幸则靠在走廊里对看,看着看着,两人都笑了。

“当女人真痛苦。”

“说的你好像不是女人似地。”

“说实话,我真不想当女人,痛的死去活来,男人们也永远不能理解。”

阴月月点点头,站直了身子:“走吧,咱俩出去透透气。”

之后几年后再想起这一天,这个险些改变了阴月月的一生的一天,阴月月都还会叹气。

那天,她身在局中,只觉得压抑、紧张、愤怒、暴躁,从不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戏剧化的故事,但当她走过了许许多多的不平路,再回头一看,才发现曾经跌宕起伏过,甚至比电视剧更精彩,只是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无暇去琢磨罢了。

阴月月和钱幸幸刚踏出急诊处,就和一个很眼熟的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一脸慌张,不经意的瞥了阴月月一眼,脚下顿住,脸色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阴月月也顿住脚步,心道:“这话该我问吧,回回都是她先声夺人,什么世道!”

池婕的形象一向淡定沉稳,时而狡诈,时而诡计多端,但这一次她就像是换了个人,发梢凌乱,尤其是两耳旁的鬓角处有几根头发竖着,嘴角破了皮,双眼下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眉宇之间深深皱起,就连下巴至脖颈的皮肉也紧紧绷住。

池婕很愤怒,很烦躁,很焦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敏感的阴月月。

“阴月月,你这个害人精!”

池婕尖叫着,伸手就要来推,钱幸幸眼疾手快的挡在阴月月身前,肩膀被打个正着,脚下踉跄了几步。

“你干什么!”钱幸幸尖叫回去,接着道:“这里是医院,你注意点!”

“你让开!”越过钱幸幸的肩膀,池婕瞪着阴月月:“你有种别躲!你给我出来!”

池婕一手绕过钱幸幸揪住阴月月的袖子,但很快被钱幸幸打掉,池婕又转向另一边,又被钱幸幸拦住,三个人赫然摆出老鹰捉小鸡的姿态。

“池婕!”这声叫唤制止了池婕的动作。

站在急诊处门口的单町一脸震惊,他望了一眼阴月月,接着走向池婕,拉开她的同时也挡在钱幸幸和她中间。

“怎么打起来了,叔叔还在急救,我到处找你!”

池婕愣愣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单町幽深的眼,嘴巴张了几次,下唇发抖,从眼眶涩涩发酸到掉下眼泪前后也不过三秒钟。

“噼里啪啦”的捶打落在单町怀里,池婕哭喊着:“都是她,都是因为她!阴月月,你这个害人精!”

池婕的瞬间崩溃不仅吓着了阴月月和钱幸幸,更吓着了单町。

单町一边搂着池婕安慰,一边对阴月月打眼色。

可阴月月是什么脾气,越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越觉得无辜,自然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阴月月上前一步,钱幸幸连忙要拉,被阴月月躲开,她正视着单町和池婕,冷声道:“把话说清楚,谁是害人精,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上回是谁陷害我谁心里清楚,别贼喊捉贼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池婕伸手要打阴月月,被单町驾开。

单町吼道:“先把她带走!”

钱幸幸又去拉阴月月,可阴月月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硬是不走,这种越挫越勇的行事作风就是她的典型代表。

“池婕,你这个疯女人,恶人先告状,你拆散了你弟弟和齐萌还不够,还要嫁祸给我!现在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怎么不去开颅看看是不是脑子进水啊!”

阴月月的脾气也窜了上来,接着又对单町道:“那把她看好了,别放出来乱咬人!”

池婕就像被阴月月触动了引爆开关一般,反抗力量剧增,连单町都拉不住,强行冲上前几步,揪住阴月月的领子。

单町很快插在两人中间,抓住池婕的肩膀怒吼道:“池婕,你冷静点!”

池婕震惊了一下,瞪着大眼看着单町,好半响没反应,接着,她松开了阴月月的衣领,垂下了手,低下头靠近单町怀里,喉咙发出哽咽声。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叔叔会好的……”

单町一声声安慰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背对着阴月月和钱幸幸,就好似将所有外在危险都挡在池婕的世界外一样,这一幕看在阴月月眼里,真是额外刺眼。

阴月月忘记了那是几年前的事,只记得当时的丰铭和单町都在她身边,初中、高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同学要欺负她,他们都会挺身而出,从不问到底是谁错,因为在他们心里,谁对谁错并不是重点,重点只有她。

可现在,丰铭走了,单町变了,阴月月的世界也随之崩塌,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直到现在才看清事实。

阴月月使劲儿的眨眼,试图将眼泪眨回去,但眼前已经不听使唤的涌出各式各样的色块,阵阵发晕,看不清东西。

大脑就像倒带机,飞快的运转着,小时候的某一幕再度重现。

那时候的单町说:“一小妞儿欺负月月,我正考虑要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而丰铭则低头拨开她的流海瞅着,调侃道:“行啊,我还没见过你抽小妞儿。”

原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有人都已经解脱出来,只有她,始终活在过去,以为那一刻就是永恒。

钱幸幸拉着阴月月的胳膊往急诊处外拽着,阴月月愣愣的被她带出去,迎着一阵阵小风才稍微醒过神,脚下移动的很慢,却从未停下,坚定地跟着钱幸幸的步子走,离那急诊处越来越远。

“幸幸,人为什么会变?”

钱幸幸回过头,站住脚,道:“因为环境变了,人要适应环境,不能不变。”

“那到底是人先变了改变了环境,还是环境先变了改变了人?”

阴月月想,人的变的或许是被迫,可当他们或她们彻底改变时,谁还会去计较被迫还是自愿?

钱幸幸笑笑道:“这就跟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一样,无解。”

阴月月低下头,眼泪和笑容一起浮现,喃喃着:“对,无解。”

往往只有害怕改变和不愿接受事实的人,才会去计较身旁的人改变太快,可当这些“胆小鬼”也适应后,反而不会再去计较谁曾变过,也不会承认自己被环境改变了。

“走吧,咱俩再转转,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去看琰琰。”钱幸幸说着又转回身,搂着阴月月的肩膀往前走。

但当两人的脚刚踏出一步,身后也传来一声叫声:“阴月月!”

阴月月下意识的回头,也正好迎上那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划破了空气,一阵麻之后,撕裂般的疼也接踵而至。

阴月月愣在当场,头晕眼花的被打懵了。

钱幸幸也懵了,但手还是条件反射的推了始作俑者一下,将她推开。

“你怎么打人!”

池婕不理钱幸幸,指着阴月月的鼻子冷冷说道:“这巴掌是为了我家里人打的,你受之无愧!我实话告诉你,我爸爸被池杰气的进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而他们争吵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说你是害人精真没冤枉你!”

池婕冷哼一声,一转身,正撞见刚追上来并傻眼的单町,望了他一眼,走上前几步,说道:“你已经选择站在我一边,就不要再优柔寡断。”

接着,池婕拉住单町的手,往来处来。

阴月月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也无暇看那两人的背影,只是被钱幸幸搂在怀里,咬着下唇,无声的哭。

她的很压抑,很憋屈,但这种痛苦每个人都要经历几次,所以她并不悲伤,只是瞬间看透了。

再回到临时病房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平琰琰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边城也不再愁眉苦脸,但两人见到阴月月红肿的左脸时,还是不免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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