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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圈叉时代(16)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实话永远是难听的。

经过灯光的折射、米色墙壁的陪衬、陈述人悠闲姿态的烘托后,这句话瞬间升华为醒世恒言,一语中的的击破了卿卿竖起的围墙——可娄澈的怀抱依然存在。

卿卿习惯了脱离球鞋,习惯了自我放纵的吃饱了就睡,习惯了用巧克力麻痹神经,却难以习惯被一位相貌逼人的男士劝诫减肥,所以,某种突然而起的尴尬就分外逼真。

卿卿尴尬的眨眼睛,尴尬的左右扭动,尴尬的清清嗓子,回道:“嘿嘿……娄总,我这人自来胖,那啥……我有点急,能不能先去个洗手间……”

娄澈反问道:“你不是才去过么?”

卿卿还来不及回答,女洗手间里的小情侣就走了出来,经过时对卿卿二人投以注目礼,脚下也没有停留。

清洁大姐羡慕的埋怨:“你瞅瞅,人家都知道选在通风口,就你每次非要选在味道重的地方,谈起来特有感觉吧!”

保险大哥说:“咱好歹还有个包间,你再瞅瞅他俩……我跟你打赌,他俩不是给咱们站岗的,就是排队等进去的。”

清洁大姐惊悚的回:“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啊,合着你没事把我堵进洗手间,就图有个免费包间啊!”

保险大哥连忙改口:“小小,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你千万别不理我!我发誓!等咱有了钱一定给你开个包间,你想干嘛就干嘛,掀翻了房顶也有我给你托着!”

两人越走越远,打情骂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卿卿终于找到语言了:“这影响太不好了,都让人误会了!我说娄总,你怎么会站在我身后啊?”

娄澈答的理所应当:“哦,看见你站着不动,我就想起好多年没玩过背后吓人的游戏了,刚要拍你肩膀就反被你吓了一跳。”

卿卿睁大了眼睛回望娄澈无辜可亲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心里想着“这男人太不像话了”,嘴里竟然蹦不出一句台词。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配合娄澈的话,背景音乐也突然换了一首:“离开,为的是下一次意外的重逢,分手,为的是再重聚的激情。我转身,你还站在原地,我回头,你已经远走……”

娄澈很专注的看着卿卿,说道:“卿卿,接下来我有事要处理,会暂时消失几个月,钟擎……我就先交给你,等我回来了,我再接你们一起到CAB。”

卿卿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儿,娄澈这是在发表临别感言?听上去有点像交代后事,也有点类似电影里常常出现的某种片段——男主角信誓旦旦的对女主角海誓山盟,但最终说得跟做的却有天渊之别,女主角会含着泪问:“难道承诺就是为了不去实现么”,而男主角只会冷酷到底的回道:“我跟你都变了,你我纵使回的到过去,也回不到当初,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条活路?。”

蓦然想到这段颇具港台风味的桥段,卿卿咧嘴“呵呵”一笑,不动声色的静待后脖颈的鸡皮疙瘩降落,才根据目前现状,斟酌道:“这……我不是太明白娄总的意思……其实我在南创娱乐也挺好的……钟先生自身条件不错,我想只要方法得当,爆点够多,用不了多久就能站的住脚……”

不知怎的,卿卿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预感到娄澈可能会出说一句将会改变很多事的话,但是她无力阻止,只能眼巴巴的回望着娄澈忽然蒙上阴影的眼睛。

娄澈只是笑笑,在放开卿卿的同时,也轻轻的放下了一句话:“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这个词背后的代价太高,承载的意义太沉重,尤其是从娄澈嘴里说出,何其意味不明,任凭卿卿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真正的意味。

说完话,娄澈就转身走了,没再多看卿卿一眼,好像哪怕是斜视也吝于施舍一般。

看着娄澈挺直孤寂的背影,卿卿心头莫名的涌上一种憋闷,似乎是有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也似乎是娄澈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下,强行留下了什么……

卿卿觉得自己需要冷静,需要外界力量帮她找回思想,所以她也转身走了,走进了洗手间,几个大步就来到梳妆镜前,盯着里面红透脸的陌生女孩儿,认真审视——这个女孩儿的模样她很熟悉,但她眼睛里的神采却是陌生存在的,好像刚被点亮的灯泡,就被喷上了干冰,冲突的展现了某种和谐的美。

清晰地,卿卿似乎听到了自己频率加快的呼吸声,同时懊恼着不过是娄澈区区的几句话,怎么就可以霸道的入侵她的脑细胞,不问就来,不取就拿,不要就甩,不说就走,让她陷入不该陷入的慌乱里。别的女孩子都是在爱情的试炼场里,从暗恋,到明恋,到失恋,再到悔恋,循序渐进的,百炼成钢,最终成为恋爱大师;而她,则属于跳级式的,还没恋爱就好像失恋了,还没炼钢就被送进了废铁厂,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成为吟游诗人。

被自己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卿卿对着镜子自嘲一笑,醒了醒神就往包厢返回。

一路上,卿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打定了回去以后,先换位子,再微笑打趣的模糊焦点,决不能再让娄澈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可出乎意料的是,卿卿推开包厢门,除了看见谈笑风生的钟擎跟贺老以外,哪还有娄澈的身影?

钟擎看着杵在门口的卿卿,一直只用冷漠做点缀的脸上,蓦然绽放出一道暖色,毫不吝啬的呈现出一种只有在艺术照里才能寻到的味道,在这个时候,被卿卿用眼睛记录在心里。

“卿卿啊,娄总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啊你跟小钟可要共同进退了,咱们可不能让娄总失望啊……”

卿卿的脑中空白一片,耳里听着贺老好像重复遗嘱似得絮絮叨叨,眼睛望着钟擎唇边淡如水的笑容,心头的肉就好像被野兽随意叼走一块儿,空落落的。

窗外,依旧月朗星稀,灯火通明。

窗内,在贺老刻意营造的热络气氛里,卿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内容可以选择性的忽略。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娄澈离开后,钟擎的神色就愈发自然,调侃层出不穷,言谈之间偶尔显露出的幽默,博得贺老的频频点头,跟卿卿偶尔的会心一笑。

疑惑不解的看着钟擎毫不留情的抛开了起初的腼腆,卿卿突然预感到,这个钟擎将会在她人生中充当一位很重要的角色,并且预感自己的预感一定会实现。

正文 Chapter 14

如果说娄澈是只鸭子,那么钟擎就是只粗犷的野山鸡。

做人做事不拘小节的钟擎,爽朗、率直,是在艺术家手中随意雕塑,却可千古流传的佳品,往往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而甄卿卿,别扭、直率,兼而有之,是仿造者手下批量生产,精彩与否全凭运气的赝品;娄澈,则属于上品中的瑕疵品,精致、优雅、难伺候、难消受,要流芳万世定要煞费苦心、劳心劳力,是收藏者手里又爱又恨的古董极品。

——三者互有交集,互相矛盾,各自在名为“生活”的培养皿里,谱写着属于自己的灰色幽默,或你情我愿的,或半推半就的,或互通有无的,在激情碰撞时,又共同和谐出所谓“流氓成才,乞丐当官,小人当道,凡女爬高”的现实主义篇章。

在娄澈消失的前三个月里,钟擎总挂在嘴边一句话:“卿卿,你怀念过去么。”

然后,钟擎会慢慢别过脸去,透着百年的孤独,千年的遗憾,跟说不出多少年的沧桑,不让卿卿瞧见他那张值得赞美的脸。

几次三番下来,卿卿被钟擎式的匪夷所思深深困扰了,始终搞不懂为何有种男人,既可以像诗人一般高洁,也可像乞丐一样卑微。也因为这仅仅一句话,钟擎的神秘感与日俱增,轻而易举的擒获了卿卿的好奇心——这种宿命的起点很要命,要命的发展,要命的持久,要命的难以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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