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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贱谁怜(81)

可是我和独孤一懈却有点非典型,一直以来,都是他等我,等我回心转意,等我放下戒心,连偷摸出个宫也要结伴同行,也实在是不容易。

眉角微微上挑,我刚要说点体己的话,却不料他已抢先开口:“走吧。”

低低淡淡的一句,他转身挥了个手势,守门的几个遂将宫门打开了一角,沉闷的“吱呀”声窜入耳内,他率先走了出去,没给我犹豫的时间。

我跟着出去,看到月色下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满足。

能有一个把侍卫服都穿的极得体高贵的男人,能被我拥有,这是幸事。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不动声色的侧脸,轻声道:“一懈哥哥,去了这次是了解一个心愿,我的,和师父的。若是不去,一辈子心里都有块儿石头压着,日子也过得不顺心。”

他低首看我,漾出个笑容,道:“等这事解决了,你可要收收心跟我回家好好过日子,生一群孩子。”

我愣住了,一时搞不清哪儿跟哪儿,怎的就扯到过日子、生娃子了。

没理会我的错愣,独孤一懈牵起我的手一路慢悠悠地走,边走边念叨家规那类的玩意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咱家规矩多,你得费神多记着点。白天和爹娘请安是必要的,但爹娘对你印象不好,若是不睬也不用往心里去,三五七次下来,也许请安都免了你的。午时为夫习惯小睡三刻,你陪着我一起,滚上一两个时辰也不算过分,都依你。傍晚用膳,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就是不能少吃,为夫有钱,供得起你吃成了猪再减肥……”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说的我一愣一愣的找不着调,步子散乱的跟着他,却见他脚下不疾不徐的极有频率,遂依样画葫芦的逐渐放慢自己的,和他连成一个节奏。

耳朵时不时听上两句,大多没听进去,他说的太多太复杂,我也懒得想,就是听着那道声音开始勾勒未来。

直到走了半条街,我才有些忍不住了,打断他的话,开始自说自话。

我道:“一懈哥哥,你说的真好,说的我心里暖洋洋的。其实啊,我这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大追求,只求赚着花不完的钱心里才踏实,自然,你是我相公,我的钱也要分给你一些。既然咱们成了家,做娘子的也要报报家底,省的传了出去倒叫外人以为我对你生分。风度口这份产业虽不大,买卖也比较杂,可几年下来也有些存余,和国库相比那是比不了的,可要建造一座纯金的小村落,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所以啊,打理这么一个买卖也要费上不少心神,晨间呢,我一般是起了就要巡视买卖的,你也跟我巡视过,自然也该明白我的忙活,别说请安了,就是抽空见登门拜访的公婆一面,也是奢望。幸好,我也是习惯午睡的,但大多睡上两个时辰才能作罢,起来后肚子小饿,一般饮些小酒充饥。傍晚用膳,不太讲究,排场什么的都是浮云,鸡鸭鱼肉什么的压力太大,清粥小菜也显得寒酸,大抵只吃些燕窝,再来两只活鱼。”

如果说独孤一懈方才是没话找话,那眼下的我就是没事找事,总的来说,是一路货色。

他听得乐了,我说着说着也乐了,彼此都为这些凭空杜撰出来的词儿感到荒唐。

一会儿后,他对我道:“希望有那么一日。”

我也道:“希望咱们能把这份‘希望’变成真的。”

然后,我看看天,提醒他不早了。

他“呵呵”一笑,拉着我一路飞奔了三条街,来到一驾等候多时的马车前。上了车,撂下帘子,最后瞄了一眼寂静的街道,我看到了一个站在暗处的男人。

那是贾祸,虽然看不清脸,可我认识那双鞋子,黑色的布面,嵌着一排黄色的玉石。

我忘了早先让贾祸安排车架,心里有点愧疚,可眼下的愧疚,又很快被同坐马车的独孤一懈打散了。

他勾着我的手,笑着道:“赶车的车夫就是当年你逃婚时见过的那位,这马车也没变样,记得么?”

我惊讶的看他,惊讶的回道:“你倒是很念旧,每次带我出逃都用同一批班底。”

他“嗯”了一声,扭过脸,拉过我搂在身边,眯着眼一副准备小睡的慵懒样,三分诱惑,三分邪气,三分随意。

我也被他的慵懒感染,开始煞有其事的掰着手指头念叨:“这以后,纳妾是不用想的,平妻也是天方夜谭。若是你馋了要觅个外食,也得先撂下半条命,再留下半条腿,也让那些老梦想别人相公的野女人受点刺激,偷情的时候还得时刻提醒吊担着有我这么一个正室。”

独孤一懈一语不发的听着,边听边笑,好似耳边听着催眠曲般享受的紧,看得我一肚子不痛快,合着立威是没立成,到助长了他的舒适。

这么想着也有些口渴,闭了嘴四处摸着,果然在座椅下摸出了一壶酒,心道这个男人不算粗心,要得,使得。

“吧嗒吧嗒”的喝了一口,白干儿,德行。

车架一路来到了京郊小寺的山下,该步行了,独孤一懈嘱咐了车夫到别处等,遂拉着我往山上走。

他没说话,我也没有,一路都在想见到度难大师该说些什么,开头很重要,也很难。度难好歹说也曾是疆王,宫廷礼节也是讲究的,而我问的往事又是昔年往事,是以王侯的礼节唤醒他的记忆,还是以对普通僧人的态度让他慈悲为怀。

不想,独孤一懈开口解除了我的纠结,他道:“见了疆王,直接道明来意,随便捡点你和刑王之间相处的小事。以前,疆王和刑王感情极好,为人厚道,听了这些会感动的,等你问时也不会费太多功夫。”

独孤一懈啊,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平日一副道貌岸然,却不成想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他是一个多变的男人,但万变不离其中,找到主心骨,自然摸得着轨迹。

而我,想做那道轨迹,也一定要做。

下了决心,心里一松,我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原来是我小人了。一懈哥哥,谢谢……”

“和我,永远不要说那个字。”他停下步子,看着我,柔情隐现。

心里泛着蜜糖,我笑着仰起下巴,眨了眨眼,表示受教。

其实,我这点心思他是懂得,我也知道他懂,可装傻都是我们的一贯作风,时不时拉出来转悠一圈,再彼此坦诚,如此你来我往,也互相逗弄了许久,玩得不亦乐乎,可能这辈子都要这么逗下去罢。

走到这步,我忽然明白了,一个人不管以前的故事多么精彩,若是没有人相伴,那个故事都不够完整,这个人,不管以后的故事多么平淡,只要有个人分享,都足够美满。

无论故事如何,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都不容易。

第十章 ...

京郊寺外,月夜朦胧,星光点点,我和独孤一懈一路来到小寺外,不见僧人,走了进去来到门房前,正见到守门的小和尚昏天黑地的打呼噜、流哈喇子,还咧着嘴销魂的笑着,一看就是身在美梦,难以自拔。

我一恼,眯着眼伸手就往小和尚脑门上使劲儿一拍,“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在黑夜里,听的心惊肉跳。

小和尚被吓了个激灵,腾地坐起身,瞪着眼看着我俩,但眼里一阵混沌,显然还是没搞清楚身在何处,发着懵。

独孤一懈慢悠悠的低头睐了我一眼,又慢悠悠的用凉凉的音调说了一句:“你可真够缺德的。”

我也看了他一眼,冷笑:“我这人优点不多,缺点一堆,就是看不惯别人当着我的面打呼噜,来气。”

听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小和尚终于回了神,指着我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叫道:“你!庄施主!”

我指着他的朝天鼻,假笑:“是我。你,带我们去见度难大师,速度!

小和尚很为难,他抓着光溜溜的后脑勺说度难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