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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贱谁怜(42)

贾公子的这一眼,把我看毛了,主要是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又暧昧,又猥琐,又轻蔑,又欲言又止。

我轻咳几声,笑吟吟道:“今儿个太晚了,明儿我就替贾老爷解毒,但是从这里赶回京城又太累了,麻烦二位给妾身准备一辆马车送我回去,待我休息充足再……”

谁知还没等我话音落地,贾公子就出声打断:“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

等我们三人到了马车跟前,我立刻震惊了,别说马车大而宽敞,里面还准备了青色软垫和茶水,软垫柔软且富有弹性,茶水温热,足可见贾公子的体贴。贾公子说当他到了树林里,眼见我脚下虚浮,遂掏出怀中信鸽送信回府,派人驾了马车来树林前等候,以备不时之需。

我睐了贾公子一眼,见他不自在的别开脸,我也有些不自在,就像是偷了人家什么宝贝反被人家抓到一般的羞赧,直到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在回味贾公子的细心,心里甜甜涩涩的。

我知道有只手揽着我的腰,在腰带间的穴位来回按摩,我还知道揽着我的手臂健壮而有力,虽显得笨拙却令人安心,我更知道下了马车后,有人把我打横抱起走了许久,又放在一张软踏上,却没有离开,始终陪着我。

哎,贾祸啊贾祸,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初醒来时,果然见到贾祸,他闭着眼枕在软榻边打呼噜,嘴巴微张,一脸呆相,简直二百五到了西天。

我起身时正巧惊醒了他,他睡意朦胧的看着我,揉着眼睛的样子好似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我低低骂道:“猪。”

贾公子一愣,呆的更像一只猪。

我笑道:“我今天精神很好。”

“哦。”贾公子看着我,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个微笑。

我继续笑道:“我想先去看看贾老爷。”

“哦。”贾公子脸上柔都能漾出水了。

我依旧笑着:“解完了毒以后,我就要回去了,你们贾家的内部恩怨,便不要再牵扯我了。”

贾公子怔住,柔情蜜意也随之殆尽,欲张口说话反被我打断,道:“你不用再说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向我提亲是为了查出你爹的中毒之谜,我也知道你送我二宝是为了引出我师父,我还知道贾多灾的爹是因我师父而被你爹手刃的。可是这些又怎么样,又与我何干?”

是啊,又与我何干?

为什么要用我的婚事扛下一切恩怨?

“不是的,晓泪,我……”贾公子脸色发白,心急的握着我的手,徐徐暖意顺着我的指尖流向心田,只可惜不是我的,始终不能强求。

我笑着抽回手,别开脸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对我用情是假,利用是真,虽然孝心可嘉,可毕竟你我之间的情分是假的,再解释什么都显得多余。”

“不!”

他抖着手惶恐的将我扯进怀里,晶亮的眸子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他这般无助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有点痛,可我的理智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不怕痛,只是痛过一次而不想再重复罢了。

“晓泪,其实一开始我是在利用你,我也曾怀疑你,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贾公子越说越无错,词不达意,可我竟然听明白了,可见我的理解能力多么牛掰。

我伏在他怀里,准备再留恋一瞬,闷闷地开口道:“你听过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典故么,现在的你再多说些什么,听在我耳朵里都觉得虚伪,可是我却愿意听你说这么多废话,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贾公子讷讷无语,手足无措的任我推开他,愣愣的受了我一巴掌,左脸打完,我也没放过他的右脸“啪啪”的两声清脆的响彻于室内。

“第一巴掌,是为了当日你骗婚。第二巴掌,是为了今日你还想再骗我。”

他脸上瞬间被印上红红的印子,我的手心也麻麻的发疼。

“贾祸,虽然我看似没心少肺,可我也有自己情绪。我曾估量过贾家的财力,确实是适合女人安身立命的富户,比起那些四五十岁才有你现在家产的老员外,你的条件真是太好了,人帅,多金,虽然木讷,也是可以教好的。尤其和你相处以后,我发现你很细心,知道我贪财就投其所好,还真是孺子可教。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一对男女多么来电都是没用的,一旦伤害造成了,多么深厚的感情都只会加重伤害的程度。”

我语无伦次的说了许多,说到最后连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眼前只看得见贾公子绝望的脸,耳朵里嗡嗡作响,遂毫无犹豫的为这段话画上句点:“其实男女之情是有保质期的,时辰到了就要散的,而你的欺骗就像是催化剂,加速了这一切。”

“晓泪……”

听着贾公子喃喃的一遍又一遍唤我,我忽觉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好多的水,是不是房顶漏雨了。

“以前,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可现在,我要收回我对你的喜欢。”脱口而出这句话,我知道我和贾公子之间是覆水难收,恩情难返了。

时至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是个善于掩藏感情的骗子,不仅骗了别人,也骗了我自己,直到骗不下去的时候,才惊觉走进了死胡同,只有翻墙逃走。

其实细算下来,贾公子真是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男人,为人忠孝仁义,心系家人,理财有道,不好女色。得夫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呢?

想来,可能是因为我俩的开始就是误会,所以待误会澄清之后,也便意味着结束罢。

之后,等我去看过了贾老爷,发现他中毒并不算太深,只要服食几味药就可痊愈,然身子还需调理数月。

当着贾公子和贾二的面,我在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处又割了一刀,留了点血出去,眼见贾公子蹙眉不语的样子,我只是笑笑道:“哈哈,以前你们姓贾的给我喝燕窝却不让我咽下去,现在我以德报怨,大大方方的血溅贾府,让你们心有愧疚,别忘了以后千金百两的报答啊!”

我本想做个有骨气的女人,撂了狠话就昂首挺胸的走出贾家的大门,将女王风范进行到底,可惜身子骨不争气,连日来的折腾再加上屡次失血过多,令我才处理完贾老爷的事,就当场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在“老庄”的厢房里,身边守着泄天机。

掐指一算,近日来我昏迷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长,真是生不如死。

“贾祸呢?”我扶着泄天机的手坐起身,问完这句话明显感到他手心一僵,随即用力握着我的,淡淡质问道:“你失踪了一夜一日,不想解释一下么?”

我也学他淡淡的语气反问:“你想听我解释什么,不如你说一次,我跟着你说?”

我的态度不可谓不挑衅,泄天机听罢笑得愈发的冷,寒彻入骨的那种:“姓贾的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他越是如此,看在我眼里越显得心虚,我心下一凉,硬着语气反驳:“你害怕了?怕他说出你的目的?还是怕我会因此防着你,碍了你的计划?”

泄天机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嘲讽道:“我一天一夜我四处张罗你我的婚事,本想借着庄子开张好事成双,可不成想,一回来就听说你彻夜未归,又等了一整日,却见你被贾祸送了回来。难道我要一句解释也不应该么?”

泄天机从未用过这般重的语气和我说过话,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一般,令我一时难以适应。原来,像他这样平日看似随和的男人一旦盛怒所产生的威力,和贾公子那般平日冷淡的男人偶尔展现温柔时的杀伤力是一样致命的,只是我一直刻意忽略。

他的脸离我很近很近,却仍不肯放松的步步紧逼,喷出来的气息炙热的紧,一下一下的吹向我的面颊,把我的心虚都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