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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术(7)

他说:“这是咱们头一次意见一致,原来你是个随和的人。”

我说:“因为咱们有了共同的利益。”

临睡前,我反思一个事实。

我认识黎先生几个月了,但我们没有一天不吵架,当时他是我的上司。

辞职以后,我听这位黎先生诉说了一个月的心事,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看来,变得不是人,是身份。

男+女=婚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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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参加婚宴前,我又回了一趟我妈家。

我觉得有必要跟她交代我的感情现状,但怎么启齿是个问题。我妈是个有感情创伤的中年女人,她正值更年期和闹离婚的阶段,也许很难接受我走上她的老路,所以我决定倒过来陈述事实。

我说:“妈,我找到一个比张力优秀、魁梧、英俊、有钱、专一的好男人。”

我妈一听,放下锅铲,严肃的看着我:“这世上有专一的男人么?你发烧了?”

我说:“这个相对专一,他找了他女朋友一个多月了,可她女朋友一点都不珍惜,还和另外一个花心萝卜结婚,我觉得我应该替她珍惜。”

我妈说:“你爸在和我结婚前就有一个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看他穷就和别人结婚了,你爸至今没有忘了她。你就不怕他也忘不了以前的女朋友?”

我说:“我情愿他忘不了以前的,也不希望他老盼着后来的。”

就像我爸,他既忘不了以前的,也找了个后来的,他真是万能。

我妈没再和我辩论这个问题,她只说了一句:“路遥知马力。”

然后,她拿出一本书,是和睦的新作,叫《解读女人》,是《驾驭男人》的姐妹篇。

她说:“我最欣赏的就是和睦这样的男人,因为他够中立。他能站在男人的角度替男人说话,又能站在女人的角度理解女人。”

我说:“也许她是个女人呢。女人才会理解女人。”

她又拿出一本名叫《读书乐》的杂志,说:“这上面介绍过他,写着性别男。”

我妈是《读书乐》的忠实粉丝,几十年来,她只看过《读书乐》,在她眼里,这本杂志就是衡量所有名人的权威,凡是上过专访的人物都是大人物。前半年,她写了一封信给《读书乐》的编辑组,建议他们给和睦做专访,编辑组没有理她。过了一个月,她打电话给编辑组,接电话的人敷衍的答应了,但仍没有采访和睦。又过了一个月,她听说编辑组的总编就住在我们小区,于是买了一篮水果登门拜访,聊了一个多小时,和睦很快就被采访了。

但奇怪的是,她竟没有通过《读书乐》认识和睦。

她说:“距离产生美,我和你爸就是距离太近了,才会看对方不顺眼。”

离开我妈家的时候,我在楼道里撞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很白净,头发梳的很整齐,在后面扎了个小辫子。

他帮我捡起地上的《解读女人》,露齿一笑:“很好看的书。”

我说:“你看过?”

他点头,又是一笑,然后转身上楼。

同一天内有两个人推荐同一本书,让我有了翻开它的冲动。

我看到这样一段话:“女人都把上床看得很严重,但要是有个男人把上床看得比女人还严重,女人就不要再看重他了。看男人是不可以看表面的,他们手指长的长短也不能决定能力的高低。有一半的情侣因为婚前上床还是婚后上床这个问题分手的,幸存的这一半里还有一半是在上床以后分手的,最后剩下的四分之一又会有一半会在一起长途旅行后分手,因为长途旅行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的本质。”

看到这里,我想起了张力。

张力对我提出过三次上床的邀请,被我用“大姨妈”当借口拒绝了,然后他开始四处上别人的女朋友。

Miumiu打了电话给我,她问我是否知道张力结婚的事。

我说知道,还说自己不遗憾,因为和睦也说了把上床看的比女人还严重的男人不值得要。

Miumiu尖叫着:“你也看了《解读女人》!那本书真是写得太好了!”

这是第三个人称赞这本书,它一定是一本好书。

Miumiu又说,这本书里讲了发生在英国的一个案例——有个男人变性了,也成功了,十几年后,他又变回来了,还和一个女人结了婚。他的妻子对媒体说,正是因为丈夫曾经当过女人,才会站在女人的角度为女人着想,她相信他们的婚姻一定会幸福。

Miumiu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她是羡慕那个女人有个变性人丈夫,还是因为那个变性人有个通情达理的妻子。

我说:“你不觉得奇怪么,他怎么可能变性两次?”

她问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那你先告诉我,男人变性成女人要不要摘除前面,再加个人工子宫?”

她犹豫了一下,说:“这是必要的。”

我说:“那摘掉的东西又怎么能安回去呢?就算做个假的,也不会有自然反应吧?”

她被我问住了,她很少被我问住。

我很佩服自己,又说:“我再问你,奶牛是公的还是母的?”

她说:“当然是母的。”

我说:“如果都是母的,它们怎么繁殖下一代?如果是公的,怎么会有奶?”

她又一次愣住了,然后告诉我她头疼,需要冷静。

我们一起挂断了电话,我又发短信给黎先生,因为刚才的问题不仅难倒了Miumiu,也难倒了我自己。

黎先生说:“奶牛是母的,繁殖的是是交给种牛做的,种牛不是奶牛,就是专门下种的公牛。”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个问题。

我问他如果一个男人做了变性手术需不需要摘除。

他说:“应该需要。”

我又问,那他还能变回来么?

他说:“既然要当女人,还变回来干嘛?”

我说:“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他沉默了很久,反问我:“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因为你是男人。”

他发了个笑脸给我,还开了一句玩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觉得我适合变性。”

我也笑了。

经过这一晚,我发觉和睦是个神奇的存在,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和黎先生之间的话题已经飞跃到两性关系了。

在张力和林若的婚宴当天,我又一次听到“和睦”这个名字。

张力说,和睦也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他问我为什么会来之后。

当时,我正挽着黎先生的胳膊,说:“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们的贺礼。”

张力接过东西,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说,半年了。

张力的脸色很不好看,然后对我吹嘘连和睦也参加他的婚宴,因为林若很喜欢他。

林若总和我喜欢同一个人,还都是男人。

我问张力,哪位是和睦。

张力正和另一位客人握手,还对我比划个“嘘”的手势,说:“别说出去,他喜欢低调。”

我来不及追问,便被黎先生拉走了。

我们一起坐在一号桌。

一号桌边还围着另外七个客人,分别是张力的父母、林若的父母,还有他们的舅舅、舅妈们。

我负责和张力的父母寒暄,黎先生负责和林若的父母叙旧。

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但又不安排我们去别的桌坐。

黎先生解释说:“这是因为他们怕咱们到处乱说话,所以放在这桌保险。”

我觉得黎先生说什么都是有理的,什么难题在他那里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趁着新娘子出来前,张力的父亲开了一瓶红酒,还给我倒了一大杯。张力一家人都知道我不能喝,还知道我喝一口就会晕眩,说不出一句利落的话。

我本来不想喝,可是黎先生说我只需要喝一口,剩下的都归他。

于是我喝了一口,开始犯晕,以至于没有看清正走出来的新娘子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