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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术(34)

到了公司,我头一次用冷冰冰的态度叫他“黎经理”,半垂着眼,能不正视就不正视。连刘琤琤也发现了不对劲儿,私下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说:“没什么,我们准备分手了。”

刘琤琤表现得比我还紧张和失望,但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试探和八卦的意味。

我本以为,单方面冷战是最佳的作案方式,但很快的,我又发现跟上司为敌的成本是最昂贵的。我是个小穷老百姓,我没钱,没地位,没势力,没背景,也缺少可以被潜规则的姿色,而且演技也不够高明。这样的斗争注定是农奴对抗土地主,没有强大的革命力量做后盾,只会输得很惨。

黎先生很快就看出我的虚与委蛇。

他发短信对我说:“永远不要得罪你的上司,‘亲爱的’。”

这句话令我意识到,我是个很缺乏演技的员工,尤其是对他。

我回复道:“你这句话是以上司的口吻,还是以男人的口吻?”

他说:“上司。”

我又问:“那要是以男人的口吻呢?”

他说:“窝里的事,被窝里了。”

我懵了,我嫁了一个无赖?!

男+女=偷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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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平平淡淡、不好不坏的过了一阵子,公司的一切都相安无事,家里的两个妈也相继出院。

我妈整日喝粥,白粥、豆粥、小米粥,养厚胃壁。他妈整日靠在床头研究和睦的爱情哲学,不能走长路,也不能过分运动腰部。

抽空的时候,我也时不时对刘琤琤普及男女朋友分手以后的种种恶习,让她加深“我和黎先生已经分手”的事实认识,无外乎只有三点。

一,冷嘲热讽的细数对方的缺点,甭管是不是杜撰的;

二,偶尔红着眼眶抓着朋友的手,用经验之谈诉说爱情的摧毁力;

三,用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世故感伪装自己。

在我不停的耳濡目染下,刘琤琤果然信了,在她眼里,我和黎先生已经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这样做的后果有两个,一是黎先生得知后再度拉长了脸,二是刘琤琤上赶着要为我介绍对象。

在这段时间里,Miumiu也没有浪费生命,她又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正确来说,那也不是恋爱,只能叫做单恋。

那个男人是拿着Miumiu家地址找女朋友的海归,刚从越南回来。他说他女朋友在回国前只留下这个地址,他甚至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Miumiu看了眼地址,发现男人看错了街区,特意带他去找女朋友。

他们团圆了,他们很感谢Miumiu,他们交握的双手让Miumiu觉得刺眼。

经过几次交谈,Miumiu开始喜欢这个男人,并妒忌他的女朋友。

她本想破坏,却有心无力,她需要找人倾诉,正好我送上了门,及时担当了装苦水的垃圾桶。

我问:“为什么这个不太令人惊艳的偶遇会让你这么难过,就因为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她说:“因为猝不及防。你能想象么,当你穿着睡衣,吃着薯片,看记不住剧情的泡沫电视剧的时候,门铃响了,你打开门,眼前一亮……”

她又把故事讲了一遍,我也把故事又听了一遍。

我说:“找个时间,我把和睦介绍给你吧,我觉得你需要他。”

她问:“你觉得我会爱上他,还是觉得我的爱情在他那里,只要我愿意跨出第一步?”

我说:“爱不爱我不敢说,但我知道他还是个情感辅导老师,技术含量相当高。他曾经帮过我爸、我妈,我觉得他也能帮到你。”

她不答反问:“你幸福么,若若。”

她真是健忘,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我了。

我问:“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她说:“就是愿意一辈子待在一个人身边,只要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的笑和哭。”

我说,Miumiu,你的话令我想起了一句英文:I hate it when you make me laugh,even worse when you make me cry.

Miumiu问我什么意思。

我忘了,她的英文一向不好。

我翻译道:我恨你让我笑,更恨你让我哭。

Miumiu笑笑,又开始抱着我哭,她说她心里堵得慌,她需要发泄。

我相信Miumiu说需要发泄就一定能发泄的出来,这是人的自救本能,只要愿意自救,就是希望。

我说,Miumiu,我最喜欢你乐天的性格,你的故事和你的情感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未必能有你的乐观,她们可能会钻牛角尖,可能会患上忧郁症,还可能会视爱情为毒药,只有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Miumiu笑了,她说我讽刺她没心没肺。

我真的不是损她,我只是实话实说。

Miumiu情绪稳定以后,她告诉我,她已经忘了那个找错门的男人,既然是找错了门,那么打开他爱情的门钥匙就不该在她那里。

我说,Miumiu,你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女人。

她露出很圆满的笑容,打开了音响,音响里放着王菲的《打错了》,歌词大意是一个男人时常打错了电话,他本想找一个叫玛格列特的女人,却总是阴错阳差的打给另一个她。

Miumiu说,这首歌简直就是为我和黎先生写的,也不是所有打错的和找错的都是露水姻缘,也有开花结果的,就像我和黎先生。

她还说,从认识到交往,从交往到结婚,从结婚到工作,我和黎先生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点,他还是上司,我还是下属,我们的关系成了双重恋,就像玩捉迷藏,有趣、刺激,这样的游戏总能令男人乐此不疲,所以我是个聪明的女人,因为我抓住了他们的劣根性,牢牢握在手里,看似放他高飞,实际上我才是最腹黑的阴谋家,风筝的线始终在我手里。

Miumiu真是高看我了,她说的好像我是主宰,是上帝,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黎先生主动地,我只是被动配合。

可Miumiu却说,我是赢家,她最希望成为我这样的女人,要一辈子以我为学习的榜样。

我真是惭愧。

离开Miumiu家的那晚,我躺在黎先生的怀里,给他讲故事。

我说的故事都是发生在Miumiu身上的传奇爱情历险记,他听得啧啧称奇。

我问:“如果咱们没有认识,你也没有打错电话,像Miumiu这样的女人,你会放过她么?”

他抱怨我把他形容成饥渴的食人狮,然后说:“咱们三个以前就是同事,我和她从来没来过电。”

我说:“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男人和女人的纯友谊,友谊过后一定会有性的变化。”

他说:“所以我没有女性朋友。”

我问:“一个都没有?”

他点头。

我又问:“那你和女朋友分手以后,不会做朋友么?”

他说:“我从不做为难自己的事。”

我问:“那咱们在一起,你也没有为难过么?”

他想了想,才说:“那些都不算什么。”

是我的为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还是曾经有什么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不语了,我没想过要他不加思索的告诉我“从来没有”,但也不该是这种模凌两可的答案,我承认,我郁闷了。

女人真傻,明知不可问,却还要问。

我是女人,我也时常犯傻,但女人犯傻是无罪的,女人就是个理智和情感相互战争的矛盾战场,谁占上风谁说了算,所以男人总说女人反复无常,他们不懂,女人总在和自己较劲儿,那是男人也解决不了的纠葛。

我将Miumiu的“找错门”的故事讲给黎先生,他听了把我搂得更紧,说:“那么多找错人的故事,只有咱们的得以延续了,这就是缘分。”

我反搂住他,问:“大毛,如果当初你打错电话的女人不是我,是别人,你和那个人会不会也像咱们现在一样,相拥相爱?”

他先问我为什么叫他大毛,又问我为什么会问这种无聊的又不可能发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