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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术(28)

我惊了,开始庆幸今天睡客厅的不是黎先生。

这一觉我睡得很浅,时不时总能听到客厅传来的谩骂声,有一句听得不太真切,大抵是“滚犊子”一类的方言。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先占用了洗手间,磨蹭了二十分钟,走出来的时候,见到黎先生还在装死猪,二话不说就一脚把他踹醒,说:“快起来,今天轮到你做早餐了,不要跟我玩缓兵之策那套!”

我拖着睡眼惺忪的黎先生走出卧室,却看到了客厅里已经摆放了一桌子菜,热汤面、白米粥、面包、包子,还有咸菜。

他妈坐在桌边对着我们笑,说:“要迟到了,快趁热吃。”

黎先生箭步走到桌边,端起白米粥就喝,而他妈,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他。

我走了过去,拍拍他,说:“你刷牙了么?”

他妈代言道:“吃完了再刷吧,赶紧吃!”

我坐下,撑了一碗热汤面,默默地吃,脚下还不忘狠狠地踩住黎先生的脚丫子。

吃完了饭,她妈包揽了收拾残局的工作。

我问:“妈,您几点起的?”

他妈说:“五点半。”

我说:“那等我们上班了,您赶紧睡个回笼觉吧!”

他妈说:“不睡了,我还要把你们吃剩下的给他爸拿回家去,那些够我们俩吃两顿了,别浪费。再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人岁数大了,睡不长。”

我没接话,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昨晚的梦话话题咽了回去。

上班之前,我去阳台收衣服,却看到一排属于我的内衣裤。

我跑进卧室里,揪住正在打领带的黎先生,一边替他接管接下来的工作,一边刻意拉紧了领带扣,威胁他说:“内衣不会是咱妈帮我洗的吧?好多都是没穿过的!”

黎先生说:“就是她,本来我要洗,妈说男人不能洗女人的内衣,就接过去了,后来还把柜子里的一起都洗了。”

我眨眨眼,说:“男人不能洗女人的内衣?那凭什么你的内裤要由我洗?”

他舔着笑,凑上来亲了我一口,安抚道:“咱妈就这样,老人嘛总有点迷信和传统要守,按照他们的说法,男人要是洗这个,是要倒霉一辈子的,你就体谅一下吧。”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宽容、谅解、迁就,都是在一方施行,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展的,就像现在。

上班时间一到,我和黎先生不约而同地走向门口,身后跟着他妈。

从楼上到楼下,我回头对他妈说了五次:“妈,甭送了。”

黎先生说了三次。

但依然不能改变他妈亦步亦趋的精神。

我们三个一起到了楼下,我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被他妈拦住。

他妈说:“打车多贵啊,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的是!”

我点点头,笑笑,走向路口,一边回头对她挥手说“拜拜”,一边打着老娘打车是打定了的主意。

他妈在后面对黎先生说:“诶?你们小两口怎么不一起走啊?不是一个单位吗?”

黎先生说了几句,就追了上来,拉起我的手,目视前方的小声说:“镇定,走出路口我给你打辆车。”

我说:“咱妈就住一天吧?”

他“嗯”了一声。

我又说:“她是用洗衣机洗我的内衣的,全走形了,今天你去公司找点样品拿回家,我都没得穿了!”

他说:“不穿,挺好。”

我立刻掐住他手背上的肉。

到了公司,我听到了今天的第一个八卦——张玫深得张总的看重。

听说张玫是个煮咖啡的好手,她做的花式咖啡简直就是艺术品。今天早上,她给张总端了一杯拿铁,不加糖的,上面浮着桃心形状的泡沫,香气宜人。张总是个咖啡控,尤其喜欢拿铁,他说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这句话听在女人耳朵里,俨然就像是“你是我见过的最深得我心的女人”。

我托着腮,听刘琤琤汇报了大致情形,瞬间对张玫肃然起敬。

但刘琤琤却嗤之以鼻,她说:“她别以为一杯咖啡就能涨工资,工作的事还是要从工作上说的,要是她出了错,张总一样不会姑息她!”

她说的就好像她才是最懂张总的女人一样,潜台词就是:“张总是不会因为一杯咖啡就爱上一个女人的肤浅男人,他懂得欣赏女人的智慧。”

其实她们都错了,张总最喜欢的不是咖啡,也不是工作能力,而是健身。

下班以后,我上了出租车,和往常一样遭遇了一个为期两分钟的红绿灯,我也一如既往的看着路边的俱乐部二楼的玻璃窗,那是个私人健身房,能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有闲钱又重视外形的男士,门上总挂着一个“谢绝女士参观”的牌子,但落地的玻璃窗边却设立了五、六台跑步机,跑步机上跑着的都是帅哥,养足了过往女士们的眼。

此时此刻,窗边那个健步如飞的男士,正是张总。

他就像我说过的那句话一样:“脱掉伪装后,一定就像野马狂奔!”

那一身的肌肉,真的属于西装打领的张总么?

我双眼风光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快速的翻开手机,抓拍了一张,传给刘琤琤。

刘琤琤过了很久才回复,那时候,我坐的出租车已经开出了两条街。

她回复道:“这样的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性,他们乐意展现自己的男子风范,最爱保护弱小。”

我觉得她说得有理。

回了家,不见他妈,心情甚好。我和黎先生分享了刚吸收到的咨询——张总的身材。

黎先生只说了一句话:“觉得他比我好?”

我一愣,摇头,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别惹他生气,他打人应该很疼。”

黎先生白了我一眼,说:“你要是看上他了,我就成全你。”

我急了,叫道:“你有毛病啊!”

他轻蔑了我一眼,走进卧室,换了睡衣又走进浴室,接着里面传来了哗哗流水声。

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正巧接到了Miumiu的电话。

Miumiu似乎已经从西安恋情中走了出来,乐此不疲的将沿路的风土人情分享给我,还说她在路边买了一本书,上面标明作者是和睦,但内容却不是他的风格,她怀疑是盗版的。

我问起这本书的内容。

她说,书名叫《救赎》,里面写道:“所有女人都渴望有个男人可以将她们从单身生活里解救出来,但大多数女人比较不幸,救她们的未必是想看到的那个,但为了表达感激,也不得不以身相许,步入婚姻。”

我说,这句话是有一定哲理的。

Miumiu则反驳道:“是有哲理,但不是和睦的哲理。如果是和睦,他会说,这世上有一部分女人是幸运的,她们能碰到可以为自己摆脱单身生活的男人,还不止一个,她们会选择其中一个展现自己母爱,只为这一个洗手作羹汤。”

我顿悟了,和睦的风格永远是乐观的,而且Miumiu就是他的知音。

我说:“我想给你介绍个男人,是个你绝对懂得男人,他叫和睦。”

Miumiu尖叫着反复问我“是真的么”,然后又不停地自问道:“不行、不行,我得冷静。”

我问她紧张什么,她反问我要是别人把古天乐介绍给我,我会不会紧张?

我说,我一定会一口吃了他。

Miumiu哈哈大笑,伴随着她的笑声,黎先生也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扫了我一眼,走进了卧室。

我预感不妙,很快就和Miumiu结束了谈话,并且自我反省着,或许我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谈论另一个男人是不明智的,没有哪个男人或女人愿意听到从伴侣口中称赞的别的异性,这不是因为他们小心眼,只是因为情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想到这,我跟进了卧室,对着正在擦头发的黎先生,说:“琤琤喜欢张总,我只是不小心充当了她的知情者和告密者,我没别的意思,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