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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不利(8)

作者: 在逃邮递员 阅读记录

我轻轻点头。

晚上,站在楼道间,我踌躇着该用什么理由向我妈开口要钱。

今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班长宣布了夏江生日会的事情,让我们每人在三天之内交二十五块钱买礼物和蛋糕,多退少补。

程玉和张慧彤当场就交了钱。

我忐忑地推开家门,狭小的客厅一片漆黑。我打开灯,看到我妈两眼通红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住手机。

“他又不回来了?”我问。

我妈开始抽泣,嘴里不断地吐出诅咒我爸的词语。

我爸在一个汽配城里给人打工,赚得不多,附近都是一群没有文化,混迹社会的男人。

他原本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几年却沾染了打牌赌博的坏习惯,大大小小输了不少钱,经常交不出生活费来。

我妈在一条小商业街上租了个十平米左右的小店子,卖些袜子和围巾类的日用品,来往的客人一般都称呼它为“小摊子”。

小摊子一到夏天就灼热得像火炉,我曾经只去坐了一上午,就感觉到浑身的水分像是快被蒸干了。

而我妈从没有怨言,每天风雨无阻地从早守到晚,以换取那并不高的生活费。

自从我爸迷上了赌博,挥霍着本来就不多的积蓄并且常常撒谎不回家开始,我妈变成了一个满嘴脏话、心情郁结的“怨妇”。

她常常在电话里怒吼不回家的老公,然后在我爸“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后默默哭泣,向我抱怨着我爸的无情和废物。

有一次她又在电话里听到了打牌的声音,而我爸对她的气愤毫不在意。我妈怒急了,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刀就冲出去了。

后来听在附近工作的亲戚说,一圈打牌的人看到我妈拿着刀,都吓坏了,纷纷保证不再带着我爸玩牌。

而我爸吓得跪在地上,跟我妈发誓再也不赌博了。

但就像狗终归是改不了吃屎一样,他只消停了几个月而已。

一开始我会抱着我妈跟着一起哭,然而现在我竟然可以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甚至恶毒地想,如果哪一天我爸死在外面就好了,这样也许我妈和我的痛苦都能结束了。

我终是没有开口提钱的事,拿了毯子披在她身上,然后用房门隔绝了她低低的啜泣声和客厅昏暗的灯光。

三天后,我捂住有点犯抽的胃,准时交上了二十五块钱。

快吃午饭前,班主任宣布了下午一二节课不用上,学校组织了高一篮球赛,让我们都去当观众。

我大口大口地扒着米饭,连续几天没吃早饭和晚上啃包子的我,只有在中午才能填满空虚的胃。

程玉看得目瞪口呆:“小荔子,你这几天是咋了?中午跟饿死鬼似的,然后晚上吃饭又不见踪影,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在搞什么事情?”

“从实招来!”张慧彤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吞着饭,附和着。

“你们没听电视上说吗?要想减肥快,得过午不食。”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我觉得我最近脸又圆了,快过年了,我得漂漂亮亮地去拜年。”

她们看了看我圆圆的小脸,纷纷表示了赞同。

下午,高一九个班级有序地坐满了偌大的篮球场馆。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两边队伍的选手都已经在做准备了。

我和程玉还有张慧彤三个小花痴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哪个班的男生帅哥最多。

然而话题在穿着红色队服的刘言飞走到我身边时戛然而止。

我正讲得唾沫横飞,他拍了拍我肩膀,我转头看他,他又露出了那公式化又迷死人的笑容。

“温荔,今天你帮我买水吧。”

周围的男生女生时不时瞟向我们,小声地议论着。连班级队伍最前面的几个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其中就有夏江。

我心想,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旁边的张慧彤比身为此刻女主角的我还要激动,不断晃动着我的手臂,扭来扭去像一条蛇。

比赛快开始了,下面的队友唤着刘言飞的名字,他急切地问我:“好不好?”

“行。”我点了点头,于是他开心地去准备比赛了。

我不知道刘言飞这样是什么意思。

初三的时候他就一向如此,不断地撩拨我,靠近我,然后继续没事儿人一样与别的女生打闹。

当时他和林晓珺的恋爱关系也只维持了两个月。

他会在上体育课时把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塞到我怀里,让我替他保管;他会在数学老师批评我没有答对一道讲了很多遍的题目时,站起来替我回答,引起班里一片起哄声;他甚至还会偷拍我低头写功课的样子,然后设置成一天屏保,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拍照技术。

于是我就成了林晓珺的眼中钉。